第四百七十八章 通和宫的那个通和(2 / 2)
三娘子看了看那本手札的内容,虽然有些凌乱,但还是能找到主要脉络。
“大明官员都这么厉害的吗?”三娘子呆愣呆愣的说道,潘季驯可比吴兑、方逢时之流强太多了,大明的官僚都这么强的吗?都这么强,大明还只有两京一十四省?
潘季驯摇头说道:“不自谦的说,其实没多少。”
三娘子这是典型的幸存者偏差,潘季驯本该做少司马的,大明一共就那么十几个少司马及以上,如果三娘子在京堂待久了就知道,大明的官僚以贱儒居多,有的时候,说的那些话,看的人头皮发麻。
陛下多么宽宏大量的一个人,时常被愚蠢发言气的头晕。
潘季驯拿回了手札说道:“牲畜规模在扩大,草原在缩减,荒漠和戈壁越来越多,草原的边民,女人十个有三个患有花柳病,男人十个里有七个曾经做过马匪,草原的情况啊,不容乐观。”
“归化府所辖诸地,要尽快完成圈养,不要再随意放牧了,主要还是养羊,土地要耕作种植牧草,在草场的边缘种植多年生牧草进行分割,圈养的粪便要收集堆肥。”
三娘子有点不服气,她其实想说,不怪草原人,大明禁运两百余年,草原连口铁锅都找不到,而中原铁锅极为昂贵,一口就一两七钱银,一大袋一百二十斤的羊毛,也才一两七钱,和解派在草原中成为主力,想要归化大明,也不是空穴来风。
前些年你们大明也好不到哪去!
但三娘子也不知道如何去反驳,潘季驯说的是事实,草原的确糜烂,摇头说道:“那烧什么?”
“煤。”潘季驯拿出了堪舆图说道:“今年冬天之前,大同府煤场的煤会运到归化城集散,你要做好准备,我明日前往胜州(鄂尔多斯),督促胜州煤场和驰道。”
草原的循环
被破坏了,本来牲畜的粪便是养料,堆肥后培育牧草才能形成循环,因为草原烧牛粪,堆肥不充分,循环被破坏,就不可能有圈养,草原人也不傻,之所以要建城,也是为了从风险更高的自然经济向小农经济迈进,可是屯耕这种活儿,又需要物质的支持。
煤炭,就是其中的关键。
没有柴,是没办法定居下来生活的,迁徙就成了草原人的主旋律。
“大明和北虏之间的冲突,让大同府的煤炭没法开采,对于大明和草原而言,都是伤害。”潘季驯看着三娘子说道:“我希望忠顺夫人能够继续维持自己的主张,大明有诚意也有能力王化草原,一个安稳的边疆,对大明而言也有很大的意义,而安稳的生活,是草原人共同期盼之事。”
早在北魏时郦道元所著的《水经注》中,就已经详细描写了关于大同煤矿的开采和利用,甚至还记载了煤层自燃的壮丽景观,在唐时,大同府的煤炭,就已经顺着官道驿路运往关中和洛阳,广泛用于冶铁、铸钱、炼硫磺、烧石灰、烧砖、烧陶瓷、酿酒、制药、炼黑矾等等。
但是,随着大唐的藩镇割据,战乱四起,大同煤炭的采运被战祸打断,宋辽金蒙,都没有大范围开采大同煤炭的记载,而燕云十六州丢失了480年后,云中郡大同终于回到了汉人手中,但是长期的战争,导致煤炭的采运始终无法充足发展。
因为大同府是战区。
这对大明、对草原都是坏消息。
“理当如此。”三娘子点头说道,草原人安定生活,是她的夙愿,她也只有这个夙愿了,俺答汗被斩首,过继到她名下的孩子一道被杀,现在就靠着这个夙愿撑下去了。
她打算再收养两个孩子,算是给自己一个交待。
“胜州露天煤场,俺答汗不知道吗?大同府的煤他采不了,胜州的煤,为何不采?”潘季驯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三娘子摇头说道:“是不知道,不是不采,探矿这种事,对我们草原人而言,还是太难了。”
是俺答汗不想吗?他压根就不知道,怎么采?
很多对于大明而言,理所当然的事儿,对于草原人而言,那都是天方夜谭,寻龙分金,从地势地脉水文地理去寻找苗引,再通过苗引找到矿藏大龙,说起来容易,那也就是对大明而言容易。
草原根本没那方面的专业人才。
戚继光的嫡系是矿工,都是老手艺,征伐过程中,就会觉得这片山里有大货,但对于草原人而言,都是山,山和山没什么不同。
松江学派讲规模,讲纵向规模和横向规模,三娘子也听说过,关注过,毕竟邸报、杂报她作为草原顶级的肉食者还是能买得到的,对于草原而言,探矿没有规模可言。
潘季驯了然。
“我看到归化城的城门还没有名字,向东方向的城门,就叫通和门吧。”潘季驯整理着自己的手札,说起了归化城城门名字之事。
“通和门?”三娘子疑惑的问道。
“通和宫的那个通和。”潘季驯点头说道。
三娘子瞪大了眼睛,呆滞了片刻,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卧槽!”
通和宫的通和,论拍马屁的本事,草原就是再追赶几千年都不见得是中原的对手,这简直是顺手捏来,浑然天成,简单的一句话,写满了忠诚!
如果要讨论拍马屁的纵向、横向规模,草原也很难是对手,毕竟中原历朝历代,人都很多很多,所以拍马屁的人多,拍马屁的功夫就很强。
潘季驯开始和工部诸官沟通归化到大同的驰道,这一段路并不难修,三个工兵团营,三万余人,大约能在六月初完工,在安排完了大事之后,潘季驯收拾了东西,准备向朔方府的胜州而去,他准备亲自前往探看。
潘季驯由狭及广,他自己亲自走访调查的同时,还派遣了掌令官和庶弁将,带领军兵四处探闻,详细了解绥远的人口、教育、宗教、风俗、交通运输、农场牧场、佃租、农牧产物种类、堆肥、果品、家庭手工、农产买卖、集市等等,要了解这些内容,才能够对绥远的情况有一个全面的了解,进而因地制宜的制定政令。
这是一个非常非常繁琐的工作。
潘季驯的工作已经很麻烦了,那么戚继光其实更加麻烦,这段时间,京营锐卒在整个绥远铺开,就干了一件事,那就是剿匪,剿匪真的非常困难,这不是大明京营锐卒实力不够,而是一个行军的问题。
比如阴雨天计时,没有太阳,大明在精密制造开始仿造泰西小型钟表‘纽伦堡蛋’之前,行军的计时,用的是数珠计时法,就是计珠二串,用两串珠子,数6225个,就是一个时辰。
每十里,举号炮一声,即于脚下立定。鸣锣,坐息一、二刻。
就是说大明军每走十里路就要休息两刻钟,如何计里?如何计步?如何计珠?这是个应用数学。
计里涉及到了休息,计时涉及到了生活造饭,而行军路上最重要的是安营扎寨。
后来在有了皇家格物院发明的丈量步车和大明筒表之后,就简单多了。
哪怕是一个计时都如此麻烦,更惶恐其他了,戎政的繁琐一点不弱于庶务,而且因为是最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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