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 岁月蹉跎,往事不复(2 / 2)
最近王国光饱受攻讦,但这位帝国次辅并未上书陈情,现在王国光做出了选择。
张居正拿过了奏疏,颇为平静的说道:“征战靡费颇重,国事繁忙之时,大司徒理应为国考虑才是。”
“不是累了,言官弹劾,实在羞愧难当。”王国光摇头,这可是他拼搏了一辈子才爬到的位置,万历会计录还没修完,他怎么甘心!
国事正是繁重的时候,他也没说生病,更没有精力不济,但人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王国光这段时间压力很大。
山西按察使乔壁星弹劾了王国光一件陈年旧事,强抢民女。
嘉靖二十三年,王国光中了进士,当年继母曹氏去世,王国光只能赶忙回乡丁忧,丁忧的二十七个月里,他的妻子张氏已然离世数年,在丁忧结束之后,他想找个继室,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连家都没齐,是劣势,是不能进步的,王国光想要进步。
阳城县白巷里是王国光的家乡,他在丁忧期间认识了一个美人李氏,这李氏貌美,整个阳城都知晓,她的父亲是当地的大商贾,对于一个中了进士的王国光而言,求娶李氏,那是李氏的造化。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唯一麻烦的就是李氏李清婉是个寡妇。
李清婉初嫁给了白巷里的白好礼,白好礼不幸病故,这李清婉就成了寡妇,本就是住的很近,这一来二去,瓜田李下,互生情愫,王国光托当地的乡贤田大狩等人做媒,到白府求娶李清婉。
这年头,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李清婉丧夫后,还住在白府,婚丧嫁娶,自然要得到公公婆婆的应允,白好礼的父亲,李清婉的公公白启书不准,严词让李清婉为夫守节。
李氏的公公白启书的想法,不是为了得罪王国光,不准儿媳李氏出嫁,而是白启书还有个女儿,如果王国光迎娶白府待字闺阁的小姐,那李清婉可以做个添头,成为王国光的小妾。
王国光要是不答应,那就让李清婉立贞节牌坊守节。
那时候,王国光前途未卜,刚刚中式成为进士,就回乡丁忧,回到京师黄花菜都换了一桌了。
王国光本来不肯答应,但眼看着要回京,最终答应了下来,事情到这里,白府获得一个进士女婿,这在阳城县也是少有,王国光得了一个继室一个妾室,继室虽然不是出身名门,但也是通读诗书,而妾室李清婉,则是王国光的爱慕。
天不遂人愿,白府热热闹闹的准备结亲的时候,李清婉死了,自刎而死。
的的确确是自杀,可因为什么自杀,却无人知晓。
王
国光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是人家家门里的事儿,但李清婉死了,这亲自然结不成了,虽然白家白启书几次三番的劝王国光仍然迎娶白府小姐,但王国光最终还是没有迎娶,在丁忧结束后,娶了阳城县另外一家小姐回京了。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王国光已经贵为辅臣、大司徒,他壮岁立朝,成为廷臣已经十八年,成为辅臣也有五年了,这件事又被翻了出来。
整个事件变成了:王国光诱骗李氏为妾,白府富贵不能淫坚决不应,王国光恩威并施威逼利诱,李氏为夫守节誓死不从,王国光另辟蹊径娶妻带妾,李氏心如死灰持刀自刎。
自从山西按察使乔壁星上奏弹劾以来,王国光就被言官们逮着骂,骂的可难听了,连少司徒张学颜看王国光的目光,都带着一些审视,自己一直敬重的帝国大司徒,年轻时候,居然如此嚣张跋扈?为了得到这个李清婉,居然逼到了人家自杀!
王国光家里顶多算是个乡贤缙绅,李氏是阳城望族,那时候刚刚考中了进士的王国光,怎么威逼利诱白家?
大家心目中的王国光,就是现在帝国大司徒,掌握大明经济命脉,一开口就是几百万银,大明皇帝要北伐,王国光都能在不影响朝廷度支的情况下,筹措军备。
在王国光手中,户部可谓是庶几都俞盛际,户部扬眉吐气,达到了有史以来地位最高的顶点,甚至有压吏部一头的架势,吏部尚书都得找王国光拿银子办事。
“不是什么大事,这婚配就是好说好商量,你看看你这事儿闹的,逼迫太甚吹求过急,反而落下了隐患,这件事交给我吧,你不必理会这帮言官的攻讦。”张居正看完了奏疏,思索了一番,决定稳一手。
王国光这个时候走不得,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此时需要王国光继续筹措军需,为了能赢,张居正决定为王国光抗下这个雷。
“我没有!”王国光略显懊恼,他急就急在这里,他说自己年轻时候,根本没有白府威逼利诱,因为没那个能力,但没人信,连张居正都不信,王国光可是晋党的嫡系,虽然当时他在丁忧可他朝中有人,一封书信到阳城,小小阳城李氏,立刻就会生死不如。
大抵就是:《因为现在太强,说起过往也曾求而不得无人相信这件事》。
杨博看人很准,他说葛守礼憨直认死理,王崇古易怒,张四维首鼠两端不为人臣,王国光君子慎独,就是特立独行,志行高洁,不同流俗,适于义而已,只肯遵循本心做事。
王国光当时从未想过利用自己的背景,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背景可言,这么多年,李氏到底是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谁年轻时候还没点荒唐事,不算大事。”张居正为王国光揽下了这桩无头公案,不是大事,王国光既没有杀人,也没有强抢,风闻言事,就导致大臣离去,那谁还为帝国做事?
只一个时辰之后,奏疏就回到了文渊阁,不准礼部右侍郎林士章,陕西布政使王宇、佐贰官薛纶,索贿容奸,罪不容赦,即可入京徐行提问,褫夺官身功名,下旨令包延前往开平卫,召集各部虏酋会面。
至于王国光致仕,除了不允之外,陛下还专门额外批复了一句:谁不曾年少轻狂,奈何岁月蹉跎,往事不复。
很明显,大明皇帝吃到了王国光这个帝国财相的大瓜。
张居正陈五事疏,要求皇帝应批尽批,奏疏没有特殊情况不要留中不发,朱翊钧数年如一日,从不让奏疏过夜,朱翊钧也挺喜欢这件事的,一如御门听政看朝臣们吵架看热闹一样,这奏疏都是一个个的大瓜。
“唉。”王国光拿着奏疏,思索了一番,最终还是放在了一边,继续处理奏疏了,正如陛下所言,往事不复。
朱翊钧又带着一长串的尾巴,离开了通和宫,前往了燕兴楼,今天就是到了每月一次燕兴楼盘账的日子,朱翊钧要确定这个月的船舶票证的交易量,进而为下个月的三桅、五桅船认筹份额做准备。
船舶票证的生意,也就是人人做船东的机会,已经推出了一年半的时间,总体而言,仍然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燕兴楼交易行的交易,仍然是有价无市。
“鼠目寸光!船舶票证废纸一堆,白花花的银子换成了废纸,就要短线操作才能发大财!这帮地主老财,全都攥在手里!和把银子埋在猪圈里有什么两样!分红才多少钱!噶韭菜都噶不明白,一帮完蛋玩意儿。”朱翊钧气急败坏的看完了账目,把桌子拍的砰砰响。
逻辑非常明确,这帮家伙持仓不肯交易,朱翊钧就收不到抽税,眼睁睁的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从指尖流过,这感觉太难受了。
船舶票证还是太少了,仍然不足以支撑交易,这燕兴楼交易行,只有认筹那几日,才会火爆,平日都是门雀可罗。
“这不是陛下不让吗?”冯保给陛下递了杯茶,笑容满面的说道:“内帑国帑也不缺这点千分之三的抽税。”
朱翊钧吐了口浊气,恶狠狠的说道:“不缺?朕的内帑,没有一厘银是多余的!一厘银!”
的确怪朱翊钧本人,他不让势要豪右噶韭菜,势要豪右只能吃分红,这一张船舶票证,底价就是五两银子,大明中人之家要入场,都要攒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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