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二章 若再有战祸边衅,朕必永清草原大漠(2 / 2)
“那就举荐梁梦龙从蓟门回京,从兵部尚书调吏部掌管吏部吧,大司马受累,举荐刘应节前往蓟门,总督蓟辽保定军务。”张居正总结了这次重大人事任免和调动。
正如朱翊钧说的那般,吏部,张居正还不打算放手,考成法需要张居正的个人威望,继续稳定执行。
万士和一言不发,但他是帝党,是见证人,朝廷需要这么一个万金油一样的人物,让一切事都发生在皇帝的眼线之下。
新都杨氏的一应案犯,在万历八年十月十七日,从四川抵达了京师,案犯入京是结果,而不是过程,在四川的查补,更多的证据源源不断的出现在了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的面前。
杨宁仁、杨怀仁等杨廷和的孙子们,全都被抓拿,入京本该入刑部大牢,但最终杨宁仁及杨氏爪牙等二百三十余名案犯,最终被关到了北镇抚司大牢。
这是博弈的结果,有人想让杨宁仁他们死,刑部不想沾染,也怕有人捣乱,最终还是送北镇抚司比较妥当,毕竟是缇骑逮捕的案犯。
此案为万历八年的特大案件,三法司会审是免不了的,朱翊钧带着张居正,王崇古、大理寺卿陆光祖、都察院海瑞、李幼滋,来到了北镇抚司的天牢。
京堂刚刚经历了一场大雪,天寒地冻,大雪一直到过年前后才会消融,而北镇抚司里却是一点点积雪也看不到。
朱翊钧见到了杨宁仁,这一路走来,养尊处优的杨宁仁等人,吃了不少的苦头,连杨宁仁都面露菜色。
“你是个聪明人。”朱翊钧放下了手里的案卷,看着杨宁仁略显感慨的说道。
戥头案,明明是新都杨氏做的,但整个大案,愣是和新都杨氏没有直接联系,全都是经纪买办们的罪责,当然这些经纪买办,都是新都杨氏的走狗就是了,若非有些经纪买办鸡贼,留下了一些书证和物证,新都杨氏大案,就是彻头彻尾的冤案,大明皇帝为报私仇的冤案。
“陛下容禀,其实罪臣是很想配合清丈的,前巡抚罗瑶到了之后,罪臣也配合了一段时间,可是,唉…”杨宁仁俯首帖耳的说道:“罪臣,罪该万死。”
杨宁仁要配合大明朝廷清丈,是因为罗瑶是张党的嫡系,大明清丈态度坚决无比,新都杨氏早就不是杨廷和、杨慎还在时候的杨氏了,杨宁仁想配合,但做不到,否则他和张高瑞的下场,没什么区别。
杨宁仁攥紧了拳头说道:“如果杨有仁能够考上万历五年的进士,我们杨氏也没有这么被动了,但他没考中。”
杨有仁考中了进士,就是官选官的统治层了,即便是能发挥的能量有限,但好歹可以结交一些京堂人物,杨氏的决策就可以更加从容,即便是投献朝廷,地方望族豪绅们要对杨氏出手,也要忧惧杨有仁可能的报复,杨氏也不用死硬到底。
但杨有仁没考中,没考中的原因是杨有仁不读矛盾说。
后悔吗?杨宁仁早就后悔了,甚至当初贿赂罗瑶都是犹豫的,他看似有很多路可以走,但其实只有一条路,那便是死路。
杨宁仁虽然人在四川,但他对京堂诸事非常了解,京堂的邸报、杂报,他都会细看,来了解京堂的变化,甚至说,杨宁仁很了解陛下,陛下在一些不涉及国事大是大非的问题上,真的很好说话。
如果杨氏真的配合罗瑶完成清丈,嘉靖初年那点积怨,陛下不会动手,在国事面前,陛下总是放下私情。
朱翊钧看着杨宁仁摇头说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把希望寄托在杨有仁身上,本身就是一种错误,他这个人,万历五年落榜,万历八年又落榜,连大明收复了大宁卫都不知道,闭门造车的读书,在日新月异的大明,实属不智。
杨宁仁久久没有回答,思考了良久才说道:“杨有仁已经是家里读书最好的那一个了。”
可以说大明进士坏,但绝对不能说他们蠢,相反,有跃龙门之称的会试,想要考中,那跟登天没什么区别,强如新都杨氏,想要培养一个进士,也是一样的困难。
“你们和播州杨氏联系如此密切,是打算造反吗?”朱翊钧拿起了案卷问道。
说起来前四川巡抚罗瑶,也不是无能之辈,否则也不会被张居正收到门下了,罗瑶到了四川三年刮了三十四万银,他选择就范,一方面是新都杨氏,一方面就是播州杨氏了,逼迫吹求过急,恐怕会弄出大乱子来。
此獠为自唐至今的播州土司,朱元璋还在四处乞讨的时候,播州杨氏就已经是播州的土皇帝了。
“未曾想过造反。”杨宁仁打了个哆嗦,颇为恭顺的说道,既定事实,容不得杨宁仁狡辩,说要造反,他们家没那么大的胆子,但借故谋财的胆子还是有的,而且很大。
案犯入京,其实已经是结果了,该斩首斩首,该流放流放,朱翊钧见一见杨宁仁,还是看在杨宁仁曾经赈灾的面子上,相比较杨有仁的不做人,二房出身的杨宁仁做事还是拟人的。
朱翊钧站了起来,打算离开,
他在这里三法司也不好审案。
“陛下,大明律族诛有定,十五岁以下孩童不斩!陛下,罪臣恳请陛下留罪臣家中孩童一命。”杨宁仁听到了动静,赶忙大声说道,再不求情陛下走了,就没得求情了。
“伱多心了,朕没说要杀孩子。”朱翊钧甩了甩袖子,还是给了杨宁仁肯定的答复。
“谢陛下隆恩!”杨宁仁很了解陛下,陛下说一不二,从不食言,信誉极好,既然说了,就不会对那些个孩子动手。
朱翊钧回到了通和宫御书房,收到了一封非常古怪的奏疏,是三娘子和土蛮汗儿子布延的联名上书,内容是乞求大明皇帝能多卖点粮食和棉服到塞外,因为大雪。
今年的雪,比往常年来的更大,三娘子是到大明卖羊毛的,结果大雪封了路,回不去了,雪停了,三娘子本来打算在京师过年,这已经是第三次在大明过年拿了,但今年的雪太大了,无论如何她都要回去,而且还要带更多的粮食和棉服。
尤其是棉服,否则今年冬天,草原上又要冻死更多的人。
下雪不冷化雪冷,漫长的冬季,在开始的时候,因为食物充足,还能挺一挺,但到了化雪的时候,加上食物短缺,冻死的人,就不是几百上千,而是以数万计算。
“要棉服也就算了,她还要借钱,给她脸了,下章礼部不准所请。”朱翊钧画了个大大的×号,决定置之不理,本来今年八月,京营要开拔前往宣府,攻打开平卫,但王如龙打下来了,京营就没动弹。
这大雪下的很是及时,明年开春,大明军从开平卫、从大同两个方向进攻归化城,不求能胜,只求练兵。
大明可以败很多次,而俺答汗只要败一次,就会失去王冠。
“戚帅什么意见?”朱翊钧拿着手里的奏疏问道。
冯保俯首说道:“戚帅说可以给,可以不给,给了,打起来难点,统治起来简单,不给,打起来容易些,但统治起来,会难点,但那是文臣操心的事儿。”
“先生就在浮票上写了四个字,人心所向。”
三娘子借钱买棉服,用的是她购买的船舶票证做抵押,大约有十五万银的样子,她也不是白嫖皇帝的银子和棉服,而布延和土蛮汗就没什么抵押物了,土蛮汗答应今年借了钱,明年入京朝贡。
虽然土蛮汗没明说,但虏王亲自入京朝贡,那必然是回不去的,大概会跟琉球国王尚久、倭国国王足利义昭为邻。
“那就给一点吧,人心这个东西,确实很难获得。”朱翊钧拿回了奏疏,朱批曰:调拨十二万件棉服、四万棉被、三万棉鞋、两万棉帽,助边民过严冬。
棉服朱翊钧有的是,松江孙氏就是干这个起家的,这批棉服朱翊钧本来打算等京营北伐时候,用于过冬所用。
这是一笔买卖,不是赏赐,土蛮汗要用自己付款,而三娘子也决计不可能赖账,大明有实力催收就是了。
“下章礼部,告诉忠顺夫人,任何棉服上的日月标识,不可拆除,否则视为死硬顽固。”朱翊钧将奏疏交给了冯保郑重的叮嘱道。
任何人拆除大明日月旗,视为死硬顽固,等到日后大明攻伐时,一律当做抵抗大明王化,轻则送往矿山,重则阉割为奴,可不是胡闹。
日月旗是大明礼部设计,整个标识为三角形,中间绣日月为红色,取意日月同辉,而三角旗帜的四个相同三角形重叠而成,取意三玄四维,三玄为《老子》、《庄子》、《周易》,而四维为四个方向,取意际天极地,罔不臣妾,同样也代表着礼义廉耻国之四维。
整体的设计,符合大明封建帝制的礼法,同样这不是凭空出现的,事实上,大明此旗自明初就有,大明民间多有悬挂。
(图为:民间日月同辉旗)
所有棉服都有这个标识,拆除则代表不臣之心,大明要对北虏进行王化,北虏之人敢拆,朱翊钧就敢杀,要解决这个绵延了数百年的生存之间的矛盾,朱翊钧也做好了被骂刽子手的准备。
冯保俯首说道:“臣遵旨。”
三娘子在会同馆驿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礼部的奏疏已经呈送三日,大明皇帝不给回复,就代表了拒绝,那她也只能无奈带着已经买好的货物,赶紧回到草原,能少死一些人便是一些。
今年的雪,比往常年都要更大,这降雪量,让三娘子胆战心惊,寒冬大雪,是草原的噩梦,关内下这么大的雪,关外恐怕已经两尺厚了,无论多难,她都要回去。
朱翊钧把三娘子当成政治生物看待,作为和解派的代表人物,她对草原的子民,不是一味的朘剥,而是希望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都有安生日子,这种期望是极为奢侈的,但三娘子愿意为此付出一切。
礼部鸿胪寺卿陈学会和司礼监禀笔太监李佑恭,带着陛下的圣旨,来到了会同馆驿,作为大明册封的一品忠顺夫人,三娘子入京不住四夷馆。
“三娘子接旨。”李佑恭打开了圣旨大声说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北虏散处草原,人不耕织,地无他产,虏中锅釜针线之日用,仰赖中国,今冬天寒地冻,地冰如镜,草原衣用全无,毡裘不耐凛冽,其瘦饿之形,穷困之态,朕亦知晓,天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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