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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图穷匕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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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甲顶三弩,三甲进地府。 这是一句俗语,说的就是民间私藏甲胄,尤其是全身甲,私藏一甲等于藏了三把弩,至少就是流边,永不归籍,若是藏了三副甲胄,那就是死罪不赦。 刑部尚书王之诰,看着卷宗看了许久说道:“大明律:凡民间私有人马甲、傍牌、火筒、火炮、旗纛、号带之类应禁军器者,一件杖八十,毎一件加一等。私造者,加私有罪一等,各罪止杖一百,流三千里。” 明初的时候,明承唐制,大明律中规定:诸私有禁兵器者,徒一年半。弩一张,加二等。甲一领及弩三张,流二千里。甲三领及弩五张,绞。 洪武二十二年,绞刑废除,私藏军器,改为杖一百,流三千里。 弘治年间的《问刑条例》把这个罪又修改了一下,将弓弩从私藏军器的名单上划去,只有重甲和火器违禁,规定了最高判罚,为杖一百,流放三千里,也就是云贵川黔等边方之地,永不归籍。 时代在发展,弓弩已经不属于违禁之列。 谭纶满是惊讶的说道:“打孔、粗磨、穿孔、错穴、并裁札、错稜、精磨,甲片才制作完成,还有要用皮革条编制成盔,内外还要有面料衬里,以铜钉嵌合,这一副甲胄,最少需要四十名工匠,一年时间打造,他顾氏要做什么,藏了百副!” 王之诰摇头说道:“顾氏自陈是为了防倭。” 这个理由非常的恰当,倭寇闹得最凶的时候,也进攻过松江府,当时罗拱辰还率军星夜驰援,松江府缙绅为了感谢罗拱辰,还给他起了个牌楼纪念。 倭寇至嘉靖四十一年逐渐平定,戚继光和俞大猷又清剿余孽,后来逐渐安定了下来。 顾氏说自己为了防倭患,准备了甲胄,也说得过去,也算是情有可原。 这又是一个形而下的实践,与形而上的认知上的矛盾,大明的律法规定不可以藏匿甲胄和火器,可是倭寇四起,东南千里狼烟,准备一些甲胄和弩来防止被倭寇抢了,也是应该。 张居正颇为认真的说道:“眼下倭患渐平,大明也在松江府设立了军镇,常驻了三千余精兵,防止倭寇侵扰,彼时朝廷不能安定海疆,若还不让自保,不合于道。” “不如这样,严令各家各门,还甲弩火器归公,三月期止,若是再有查处起货,则以藏匿军器罪名论处如何?” “理应如此。”王之诰同意了张居正的认定,藏匿军器的确是重罪,但当时东南的主要矛盾就是倭患侵袭之下的种种社会乱象,胡宗宪、谭纶、戚继光、俞大猷等等,在东南平倭的时候,也有富户提供甲胄给募兵,最终完成了平倭。 这次的顾氏满门的确是藏了不少的甲胄强弩,但也可以说是为了备倭。 海瑞却略有些不赞同的说道:“顾氏私藏甲胄理应责罚,若舍有罪而不惩,何以统驭万民,法固有可宽者,亦有不当宽者,这是元辅对陛下刚刚说过的话。” “确实,顾氏私藏甲胄有可宽之处,可倭患渐平,顾氏仍私藏于家中,不报于朝廷。这是不当宽处。” 海瑞打出了一记回旋镖,以张居正刚刚的话,打了张居正一下,不赞同张居正这种和稀泥的做法。 葛守礼也是极为认同的说道:“确实,若是没有责罚,朝廷法度、庆赏威罚何在?南衙缙绅见无责罚,自然要藏匿,不会将甲弩归公了,理当惩治,以儆效尤。” “海总宪以为应当如何处置?”张居正看着海瑞问道。 海瑞言简意赅的说道:“还田。” 群臣彼此看了一眼,露出一副果然如此、也应如此的神情,海瑞不惜发动回旋镖攻讦首辅和稀泥,目的直奔还田二字。 没收生产资料,没收田产。 东南眼下的主要矛盾,就是权豪侵占和百姓颠沛无业可事,田亩作为当前最大的生产资料,还田就是缓解主要矛盾的最好办法。 海瑞看着所有人解释道:“我在南衙做巡抚,他们兼并的田亩,多数都是趁着倭寇四起时,四处兼并得来,彼时有天灾,缙绅有司法、科举、税赋等种种优待,是指望他们安土牧民,可是他们趁机大肆兼并,横行于乡里之间。” 南衙十四府之地的土地兼并,最为酷烈的一段时间,就是和倭患四起之时。 当主要矛盾从平倭转化为查侵占止兼并之时,这些田怎么吃下去的,就应该怎么吐回来。 “唯理所在。”张居正点头说道:“顾氏侵占田亩两千二百余顷,就让顾氏还田吧。” “二十二万亩田,大鱼一条。”海瑞听闻元辅同意,脸色立刻变得笑意盎然,笑着说道。 “诸位以为呢?”张居正看向了廷臣询问道。 万士和欲言又止,最终没有表达自己的态度,万历元年,大明公私穷的当裤子了

,人光喝西北风活不下去,南衙侵占常田,已经是占无可占,兼无可兼、并无可并的地步,朝廷税赋已经完全萎靡。 缙绅侵占了这些常田之后,利用自己的优免和朝中姑息纵容之弊逃避税赋,最终导致了大明朝的税基严重萎缩。 “既然没人反对,那就如此。”张居正开始贴浮票在奏疏之上,请陛下用印。 朱翊钧看了看,拿出了万历之宝盖了上去,这二十二万亩田到了俞大猷的手中,就又能安置一大批的俘虏了。 张居正拿出一本奏疏说道:“南京谏台湖广道监察御史陈堂,弹劾南京光禄寺卿兼应天府尹顾章志,大江沿岸匪寇众多,腊月仅仅半月失事盗就约五十余起,留都不宁谧,劾顾章志失职贿政姑息之罪。” 陈堂,张党嫡系的言官,这本冗长的弹劾奏疏里,不仅仅说顾章志尸位素餐,不好好做事,不捕贼及擒斩贼人,还收受贿,姑息自己党羽,搞得南京城里乌烟瘴气,一个月的时间,坐寇、贼帮火并十数起,百姓惊诧,顾章志不闻不问,还因为贿赂,纵容贼人。 这部分的贿政姑息,对南衙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虽然不好查,但是查明的就是十数万两之多。 张居正继续说道:“河道侍郎万恭劾顾章志贪墨事,江南运河水道延袤八百余里,每岁夏初开运河水充溢运道无虞,前岁改于年前十二月开闸,各河浅滞,诸坝断流,京口封闭之候,挑浚工费动以数万计,共征三十四营,力夫十万两千人疏浚。用银四十八万有奇,复核仅发十二万银,顾章志贪墨钜万,逾三十万两,怨声载道盈路。” 两封奏疏,直指顾章志贿政姑息之罪。 第二封奏疏,杀伤力极大,边方修关隘城墙,南方玩的就是疏浚河道,顾章志拿了朝廷四十八万两疏浚河道,结果他自己个贪了三十多万两! 疏浚河道,大家过一层手,就都沾一点油水,如果不是太过分,其实也没人揪着这个事儿弹劾,毕竟自从嘉靖以来,贿政姑息之风已经刮遍了整个大明天下,可是顾章志直接拿走了三十万,这就有点过分了。 他拿走三十万,那疏浚河道事中,土石木方的钱给不了,征调地方各府的力夫银也给不了,三十四营力夫十万两千人,连饭都不管,搞的各段河道的所在衙门压力极大,为了安抚这些吃不饱,还要疏浚河道的穷民苦力、失地佃户、游坠佣奴,各地衙门,也是挠秃了头,才能让这修运河,没有变成了隋末运河天下反。 最终把欠账一核算,这三十万银子的水,在哪里截流,就被万恭搞清楚了,一本奏疏直达天听。 直指昆山顾氏。 张居正想了想说道:“顾章志,理应就地解职,拿入京师,徐行提问。” 顾章志这两项罪名,都是证据确凿,不把顾章志给拿到京师来,抖擞一下,这三十万两的亏空谁负责呢? “抄家吧。”谭纶听闻如此,眉头一皱的说道:“抄的晚一点,这三十万亏空,怕是朝廷要补了。” 现在抄家还能抄出来点,再晚点抄,怕是银子早就转移走了,田亩不能动,银子能动,顾氏动作比朝廷快点,三十万两,把户部卖了,也补不上这么大个窟窿。 去年朝廷总共就留下了十万两银子的结余,这还是抽分大帆船得到的。 葛守礼的心情颇为微妙,宣大两地也是长城鼎建有了窟窿,王崇古、张四维搞出来的窟窿,近两百万两,但是朝廷还是让王崇古、张四维把这个窟窿堵上,权当无事发生。 因为王崇古捏着俺答封贡这个事儿,京营不振,就没办法过分追究,糊里糊涂的糊涂的办了。 可是顾章志,直接就抄家补窟窿了。 因为东南倭患剿灭,而西北,鞑靼建立了大明金国,这就是养寇自重的可怕,礼乐征伐自诸侯出,庆赏威罚皆不能入。 软柿子,张居正要捏,硬柿子,张居正就不捏了吗?不捏为何要振武,再建什么京营呢! “抄家吧。”葛守礼是负责纠劾百官的总宪,他也没多少犹豫,同意了谭纶的想法,抄。 海瑞非常认同抄家,笑着说道:“抄。” 惹他张居正干什么!全天下谁不知道张居正眦睚必报? 海瑞建议、张居正牵头、皇帝首肯的南衙还田案,乖乖的把田还了,说不定还能从朝廷手里换到些船引,摇身一变,从土财主变成了海商,非要折腾,给宋阳山、汪道昆他们泼点脏水,把人惹毛了,这下连家都被抄了。 张居正是个循吏,懂的变通,他就是想把事儿办了,把自己的执政纲领实现,把天下还给小皇帝的时候,不是一个千疮百孔,不是一个一塌糊涂的江山,若是江南缙绅同意了徐璠的建议,肯低着个头,从圈地竭泽民力变成海商。 张居正一定会答应下来,还会请皇帝下旨褒奖一二,夸赞

大明缙绅们懂事,深明大义,国家财用大亏,天下困于兼并,江南缙绅带头还田,把侵占的常田还给朝廷,这是楷模,这是天下缙绅的榜样,江南缙绅要在开海事上要一些特权,朝廷必然也会答应。 可惜,徐璠被削了官身流放蓟州,现在顾氏被抄了家。 “还有人要为顾氏说话吗?”张居正看向了万士和,这个人每到伤及缙绅利益的时候,都会跳出来,拿着礼法和祖宗之法说事儿,现在这可是薄凉寡恩,鱼肉缙绅的抄家大案。 万士和立刻摇头说道:“抄!必须要抄!三十万两的亏空呀!” 万士和多少也涨了记性,被骂了这么多次,再不改变一下思路,这礼部尚书怕是做不了几天,也不能善终了。 “好。”张居正笑了笑,在浮票上写下了自己的意见。 朱翊钧下印的时候,还专门看了看,骆思恭他爹骆秉良办事得体,起获了甲胄和强弩之后,就已经和南兵合伙,把顾氏围的水泄不通,不交代清楚家里银子来路,连饭都不给吃一口,已经大致摸排清楚了顾氏的财产,折银大约七十八万两有奇,田二十二万余亩。 也就是说,骆秉良其实已经把昆山顾氏给抄了,人死不死,那得朝廷明公论断,但是这银子、土地,一分也别想带走,掘地三尺也得给你挖出来。 天下百官和缙绅都怕缇骑,就是怕在这里,嘉靖年间陆炳为缇帅时,是嘉靖皇帝皇威最盛之时,人人都怕,缇骑办案,就突出了一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徐璠所言有理,吃小鱼吃多少才能饱?一条大鱼下肚,都能打嗝了。今年户部又能多一点结余了,按祖宗成法,抄没所得,国帑七,内帑三。”朱翊钧拿起了朱笔把分账改为了七三开,而非五五开,然后才下印。 户部尚书王国光颇为惊讶,罚没抄家所得,按照永乐年间的祖宗成法是尽数归内帑,但那时候内帑是公帑,给庆赏皆出自内帑。 按照嘉靖年间的祖宗成法是五五开,不患寡患不均,大家一人一半,勉为其难,可是皇帝小手一划拉,就是七三开了。 陛下这小手一划,肯定有事。 果不其然,张居正又拿出了一本奏疏说道:“松江总兵俞大猷、陈璘、宋阳山、汪道昆等人上奏:言松江府通衢九省之地,乃深水良港,昔日我大明永乐年间,自苏州太仓浏家港南下西洋,历七次,国用民用公私殷足,请旨开海,设立松江市舶司,设都饷馆、良港三处、造船厂三厂,陛下闻,传旨文渊阁下旨廷议此事。” 图穷匕见。 王国光立刻就懂了!怪不得廷议之前,小皇帝要说鳌山烟火之事,根本就是在表达一个立场,那就是朝廷和皇宫都要开源节流。 为了点银子,连永乐年间起的鳌山烟火都停办了,这是节流。 那么开海,就是开源。 小皇帝之所以肯把罚没查抄,变成七三开,是盯上了开海这块肥肉,这也算是贿政,提前用银子堵住朝廷反对开海的嘴。 毕竟月港都饷馆,抽分所得,是国帑和内帑五五分成,这是大头。 “户部没有意见。”王国光立刻表态,户部也穷,每年入不敷出,他这个户部尚书也是焦头烂额,现在皇帝肯开源节流,那是极好的,即便是小皇帝不把罚没变成三七开,王国光也会同意的。 帝国的财相,每天看着空空如也的国帑,谁来要钱都得唉声叹气的说没钱,这也不是个长久之计。 “刑部也没有意见。”王之诰第二个表态,月港已经实践了很久,只要不给红毛番土地,红毛番就不能扎根,就不会造成更加恶劣的影响。 吏部尚书张翰想了想说道:“元辅先生处置有方!” 谭纶想了想说道:“大家都知道的,我从在福建作巡抚的时候,就一直在提议开海,哪怕是月港,我要曾经专门上奏,说开了只开了一点点,根本无济于事,兵部也赞同松江市舶司之事,若有冲突,俞龙威震东南,想来不会有事。” 倭寇最好卷土重来,当年能把他们杀的干干净净,现在也能把他们杀的干净,最好把他们背后的那些个东南缙绅、豪商、权豪,一块杀了! 杀杀杀!杀他个血流成河,杀他个干干净净。 谭纶进士出身,可是这辈子做得最多的事儿就是杀人,谭纶完全没有张居正那个耐心,要是他谭纶当国,做事不会和张居正一样这么钝刀子割肉一点点的切,而是走大开大合的路子,不听话、聚啸,矛盾重重,矛盾?什么矛盾? 直接把对方杀干净了,那不是就没有矛盾了吗? 当然,谭纶也知道,不能那么干,宋徽宗平定方腊后,为了搞钱,直接把中人之家十抽一的杀了一轮,结果搞得民心离散,后来宋徽宗被金人俘虏住地窖去了。 治国这种事,谭纶知道自己不

合适。 六部里有四部没有意见,这件事就算是通过了廷议,只要小皇帝下印,就算是合法了。 只是张居正也愿意听听反对意见,毕竟每一条反对的意见,都可以减少一些弯路。 市舶司的建立,必然绕不开祖宗成法,尤其是嘉靖年间完全禁海的祖宗之法,这个事儿还有得辩,敬天法祖是祖训。 万士和不反对开海,他颇为感慨的说道:“洪武初,桂言良在《上太平治要十二条》曰:夫驭夷狄之道,守备为先,征讨次之,开边衅,贪小利,斯为下矣。蛮夷朝贡,间有未顺,当修文德以来之,遣使以喻之,彼将畏威怀德,莫不率服矣,何劳勤兵于远哉!” “太祖从之,设十五不征伐之国。” 怀柔远人,使四夷宾服,万国来朝,是洪武年间建立朝贡国商贸体系的主要原因和目标,之所有这个目标,是以为那时候的主要矛盾和现在不同。 那时候大宋灭国百年,大明新立,需要万国来朝增加凝聚力。 万士和所说的也是大明对外关系三个纲领。 第一,柔远人,贸易是实现外交目标的手段而不是目的; 第二,重文德,重要的是使夷国畏威怀德,实现文化上的王化,而不是武力统治; 第三,轻征讨,只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采取武力征伐的手段,实现部分政治羁縻就足够了。 比如永乐年间征伐安南国设立交趾,不是交趾黎越僭朝反复挑衅,设伏伏击了大明护送陈天平归国的五千军士,也打不起来。 万士和面色奇怪的说道:“当时的矛盾是大明新立,急需要万民所向,也需要休养生息,所以有怀柔远人、四夷宾服、万国来朝的目标。” “永乐年间亦是如此,彼时靖难征伐,天下无宁,万里海塘诸国躁动,需耀武扬威,所以才有七下西洋,大明军容耀天威。” “天恒变,地恒变,人恒变,道亦恒变。” “嘉靖年间与隆庆年间的开海,矛盾又变,大抵就是谭司马所言:御之怠严,则其值愈厚,而趋之愈众。私通不得,即掇夺随之,意正如此。” 矛盾在变,目标也在变,手段也在变。 矛盾主导了万物的循环发展。 嘉靖年间的严格海禁和隆庆年间的开海,符合事物发展的特征,谭纶在《条陈平倭善后未尽事宜疏》中,说的很明白,海禁越是禁止,则矛盾越深,聚啸的人就越多,越是不让私自贸易,则会掇夺生事儿。 “呀,万尚书也读矛盾说?”冯保大感惊奇的问道:“还以为你视其为异端,就是不肯读呢,这么看来,万尚书也读?” “我是个读书人!”万士和被这一顿阴阳怪气,气的脸色通红,大声争辩道。 冯保满是笑意的说道:“啊,对对对,现在有点像了。” 冯保气死人不偿命,这阴阳怪气,真的是刀刀入心,万士和都读书了,还被骂了一顿。 什么话,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像!他万士和可是堂堂的进士出身!那是千军万马卷出来的大明读书人! 这矛盾说这东西,一旦读了,而且认真理解之后,就像是从粪坑里爬上岸洗干净了,就很难再跳回粪坑了。 这已经是万历二年了,还在搞传统的法三代儒学,属实是有些腐朽了!不搞矛盾说,觉得是异端,哪怕是搞点知行合一致良知也行! “朝廷去年就剩了十万银子,不过也比嘉靖四十年要强得多,那年亏空两百余万银,最后是严阁老去问世庙主上从内帑拿钱,填的这个亏空。”王国光颇为感叹的说起了往事。 严党倒台在嘉靖四十一年,严世藩索贿裕王府被嘉靖皇帝知晓。 而嘉靖四十年,朝廷在宣府大同跟鞑靼人打仗,在东南平倭,天下无宁,朝中开销极大,又收不上来税,当年亏空了近两百万两,严嵩嘉靖四十年入宫请皇帝从内帑支取了这笔钱。 嘉靖皇帝以为杀了严世藩,抄了严家,就能把宫里这个亏空给填补上,结果徐阶抄了严嵩的家,一直到嘉靖四十四年,就给了嘉靖皇帝十万两银子。 朱翊钧听闻万士和这个说法,笑着说道:“大禹治水,堵不如疏,世人滨海而居,靠海吃海,朝廷设立都饷馆都饷,赚钱嘛,不寒碜。” 物质基础决定了上层建筑,大明朝廷就一个字,穷。 没钱没粮,啥都办不了,手里没把米,叫鸡,鸡都不应。 市舶司这件事,算是通过了廷议,具体办就要让俞大猷、汪道昆、张诚去做了。 张居正的进攻暂时告一段落,以顾氏私藏甲胄事,严旨南衙还田;以顾章志贿政姑息,对整个顾氏抄家杀鸡儆猴;借着徐璠的提议,议松江市舶司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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