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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那一夜(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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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也来看望过了。好生宽慰了自己的弟弟几句,并且保证一定会找出真凶是谁。这番话说的极有诚意。奈何宜贵嫔却总是听不进耳去。直到最后夜渐至,人渐离,屋中渐静,宜贵嫔才望着藏在被子里地儿子,幽幽说道:“如果不是太子,会是谁呢?”

三皇子被刺身死,对于此时京都各方势力来说,谁最有利?宜贵嫔不自主地想到一个人的名字,却是不敢说出口来。

李承平看着自己母亲若有所思的神情,心头一凛,知道母亲在怀疑谁,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老师。”

是的,宜贵嫔在怀疑范闲,因为如今地朝中有一大批文臣是坚决站在范闲身边,用的便是所谓遗诏和大义的名份打击太子,如果三皇子真的死在皇宫之中,太子无论如何也洗不清自己的罪名,在言论上更要落于下风,而且……

如果范闲真有把握斗倒太子,那还留着老三做什么?宜贵嫔看着自己的儿子,幽幽说道:“他虽然是你老师,但毕竟不是你的亲表哥。”

“他是我亲哥。”三皇子咬着嘴唇说道。

宜贵嫔叹了口气:“在这皇家之中,哪里有什么兄弟师徒情谊?你先前没有对太后和太子说,那两名太监用了信物,才将你骗到辰廊去……如果不是你老师的人,手中怎么可能有信物?”

信物其实很简单,只是江南杭州西湖边彭氏庄园里……三皇子最喜欢地一本书中的某一页。

李承平低着头:“我不会怀疑师傅……而且我相信他的能力,如果他真的要杀我,来让宫中再乱一阵,不会用到信物,这都是容易出破绽的地方。而师傅……从来不会露出这么多破绽。”

宜贵嫔强颜一笑,没有再说什么,从情感上,从现在的危急状况上看,她也愿意相信儿子对范闲的判断,因为除了范闲,她们母子俩已经没有任何凭恃。

“是的……可是不知道小范大人什么时候能把我们救出去。”宜贵嫔在心头想着。如果范闲真地把太子逼到了退无可退之境,太子也只有冒天下之大为韪,以血腥地手段来压服群臣之心,而到那时,只怕自己母子也再也没有活路。

含光殿前殿,所有地人都沉默着,整座宫殿笼罩在一股压抑紧张地气氛之中。太子和皇后分坐在太后身旁,轻轻替老人家捶着背。这一对母子的情况要比宜贵嫔母子轻松许多,可他们也清楚,拳头下这位老妇人一定不能出问题。

“姑母。”皇后看了太后一眼,畏怯说道:“老三那孩子命大福大……”她又看了一眼,“……居然这样也能活下来,看来范闲那个逆贼还真教了他不少东西。”

太子眉头一皱,看见祖母太阳穴处的皮肤微微一绷,知道母亲这句话愚蠢地让太后动怒。冷哼一声说道:“弟弟活着便好,其余的事情暂不要论。”

太后强行呼吸了几次,压下了心头的怒意,温和地拍了拍太子的手背,心想皇家这么多子孙当中。大概也只有太子才真正了解自己想的是什么。一念及此,太后愈发觉得自己地选择没有错,庆国,确实需要一个像太子这般懂得孝悌的孩子来掌管。

“你们都出去吧。”太后咳了两声。精神格外疲倦,挥了挥手,所有服侍的太监宫女老嬷嬷都领命而去,即便有些不甘的皇后也被赶出宫去,整个殿内只剩下她与太子两个人。

太后转过身来,用有些无神的双眼看着太子,牵着太子的手,幽幽说道:“我就是不愿你们兄弟相残。所以才会撑着这身体,看着这一切,你能明白这一点,我很欣慰。”

太子没有应话,只是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范闲这个兄弟。

太后的眼神顿时冷了起来,似乎看穿了太子的内心:“身为帝王,则需要当断则断。当宽则宽……至于范闲。此人乃是谋刺你父皇地万恶之贼,他姓范又不是姓李。想这么多做什么?”

太子低头受教:“孩儿明白,有些人是不能放过的。”

“只可惜还是没有抓到他。”太后缓缓闭上眼睛,说道:“舒芜一干大臣现今是押在何处?”

“压在刑部大牢里。”太子苦笑了一声:“如今自然是不好放到监察院的天牢中,只是……这些大臣不知为何,竟是受了范闲蒙蔽,如此糊涂不堪,竟是不肯服软。”

太后冷笑一声:“蒙蔽?还不是一些读死书的酸腐人,也只有你父皇才容他们这么放肆……说不定他们已经看过范闲手头那封遗诏,才敢如此硬撑。”

太子的面色微变,旋即平静起来,说道:“根本没有什么遗诏。”

“不错。”太后赞许地看着他,“所以,你以为,这些口出妄言、要胁皇家地大臣,咱们应该如何处理?”

太子面色再变,知道太后是让自己下决心,许久之后,他沉声说道:“该杀便杀。”

“很好。”太后脸色渐渐冷漠起来,“要想做的稳,便不要怕杀人。”

“只是监察院一众部属完全不受皇命,有些棘手。”太子沉忖之后说道:“今日京都里不少大臣被刺杀身亡,人心惶惶,朝政大乱……范闲隐于暗中主持一切,孩儿一时间想不到好的法子应付。”

“范闲是在用血与头颅,震慑朝官,意图让京都大乱。”太后看着自己的嫡孙轻言细语说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太子沉默片刻后扬起头来,用坚定地语气说道:“孩儿敢请太后调军入京……弹压!”

含光殿内再次平静了起来,许久之后,太后缓缓开口说道:“今日太极殿中,颜行书已有此议,最后是如何被驳回的?”

太子苦笑一声,摇头说道:“谁也未曾想到,门下中书大学士尽数入狱……今日却又有人跳了出来。”

今天在朝廷上跳出来的那个人官职并不高。但身份很特殊,因为他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贺宗纬!

贺宗纬此人一直是东宫一派,后又曾经帮助长公主将宰相林若甫赶出京都,并且与范府一向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仇怨。太子一直以为此人将是自己日后在朝中的柱臣,没料到,要调军入京下诏之时,竟是此人跳了出来反对。

贺宗纬的反对很极端。他脱了官服,取了乌纱,领着十几名御史,就那样跪在了太极殿前!太子盛怒之下,打了他十二大杖,将他赶出宫去,可这位当初京都出名地才子,竟那样血迹斑斑地跪在了宫墙之前。一步不让!

“贺御史地反对是很有道理的。”太后微垂眼帘,疲倦说道:“其实哀家一直未让秦家入京,担忧的也是这个问题……朝廷祖例,严禁军方入京干政,这个先例一开。只怕日后遗患无穷。”

太子默然,清楚太后老祖宗的担心,太后始终还是希望能够自己能够和平接班,一旦牵入军方。秦家叶家坐大,自己又不像父皇一样在军中有无上权威,这将来的庆国,究竟会演变成什么模样?

“秦家世代忠诚,不需担心。”太后冷漠开口说道,她与秦家关系极深,自然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可是叶家呢?叶重可是你二哥的岳父!”

太后看着沉默不语的太子。深吸了一口气后,阴森开口说道:“只是范闲……这个阴子行事太过疯狂,若无大军压制,这京都永远不可能安稳下来,即便你杀了大狱中地数十名臣,于事又有何补?事态再拖延数日,我大庆另五路精锐大军一旦军心不稳,事态堪忧。”

太子沉默一礼说道:“故。孩儿需要军方入京。与将来地麻烦相比,如今地范闲。是摆在面前的匕首。”

他微微皱眉说道:“只是……贺宗纬那边怎么办?他毕竟是左都御史,手底下带着一批出名不怕死地御史,在宫墙外玩死谏……”

太子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杀大臣在历史上并不少见,可是杀言官,却是犯大忌的事情。即便以庆帝当年的无上权威,御史们集体攻击他地私生子范闲,庆帝也依然只有杖了几下以做表示。

“总是有人需要当恶人的。”太后盯着太子的眼睛,慈爱说道:“这些人由哀家下旨处置吧。”

太后顿了顿又说道:“大军入京后,你大哥的统领差使便可以交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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