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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噢眼泪(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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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不可能,净身入宫的检查太严格,在庆国的土地上,不可能出现韦小宝那种故事。

范闲不敢在洪竹院里多呆,最后又小心地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等他离开后很久,洪竹才省过神来,看着空无一人地炕角,看着房内的灯火,心里迷糊着,这房门院门都没开,小范大人是怎么走了的呢?

“嘿,还真是神了。”

洪竹一拍大腿,暗自赞叹。这些天来一直压在他心头的那块大石,不知为何,在范闲到来后,突然变得轻了许多,也许是他将这个天大地秘密告诉了另一个人,分去了一半,也许是他觉着像小范大人这种神仙般的人物,一定能够处理好这件事情。

他对范闲的信心很足,觉得自己今天终于可以睡了个好觉了,满脸轻松地吹熄了灯火,脱了衣裳,钻进了厚厚的被子,虽然被子里少了秀儿那具青春美好的胴体,小洪公公依然感觉十分安乐。

然而范闲对洪竹的信心却并不是十分充分。

对于控制洪竹的手段有三,他一方面是帮他家族复仇,另一方面给他胶州的兄长无数好处,而真正用来羁绊洪竹地,还是一个情字。这世上人与人都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可以用金钱收买,有的人在美女面前没有丝毫抵抗能力,而范闲确认,洪竹是一个很特殊的小太监,颇有笃诚之风,任侠之气,不然也不会因为报恩而甘愿成为自己手中的钉子,也不可能偶尔讨好了洪老太监……

可是,人的性格品性总是会随着他身处的环境而改变,如今洪竹早已不是那个在山野里逃命地苦孩子,也不再是宫中任人欺负地小太监,他是东宫的首领太监,又深得皇后宠信,陛下喜爱,宫中太监宫女们地讨好——居移体。养移气,虚荣可销骨,利欲能薰心,谁知道日后他会不会禁受不住利益的诱惑,悄无声息地倒向另一边。

没有人知道洪竹是他地人,所以别的派系接纳起他来,会十分容易容易。如果是玩无间,范闲当然高兴于这种状态。可如果洪竹真的如何,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好在有了这样一个秘密。范闲很感谢这个秘密,不论以后能不能为自己带来什么好处,至少这个共同的秘密,可以让洪竹再也无法离开自己,至少在长公主和太子垮台之前。

回到了皇城前角的居所,一片黑暗中,范闲小心翼翼地确认了自己离开时设的小机关没有被人破坏。看来没有人在这短短的时辰来打扰自己,伸出手指勾去那根黑发,入内在那两名甜甜睡着的太监鼻端抹了些什么。

然后坐到了床上,从怀里取出路上顺手摸地一瓶御酒,往床边洒了少许。坐着发了会儿愣,便倒头睡去。

坐在马车上,范闲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厚厚的朱红宫墙,下意识里想离这座皇宫越远越好。他入宫的次数太多了。但每一次入宫,都像第一次入宫拜访诸位娘娘时一般,能感觉到那股凉嗖嗖的味道。

无关天气,只是凉……薄凉。

他很讨厌皇宫里的这个味道,所以他很讨厌一直呆在皇宫里,他很同情那位一直被关在皇宫里的皇帝老子,同理,他确实不愿意当皇帝。这不是矫情,而是实在话。

前世某个论坛上的帖子曾经叙述过皇帝这种职业的非人痛苦,所以范闲想保有自己地自主择业权,这大概就是他和陈萍萍之间最大的矛盾冲突吧。

腰缠十万贯,骑马下江南,背负天子剑,遥控世间权,这种日子或许不错。

四大宗师里。其实就属叶流云的生活最憩意。只是他还需要君山会的银子和无微不致的服务。

可范闲不需要。

沉浸在美好地想像之中,范闲偏头看了一眼妻子。爱怜地轻轻抚摸着她头上的发丝,说道:“再过几年就天下太平了。”

“几年?”婉儿牵动着自己的唇角,牵强一笑说道:“希望如此。”

“你和母亲谈的怎么样了?”林婉儿眼睛望着车窗外地京都街景,忽然间问了这句话。

范闲微微一怔,温和说道:“小聊了一会儿,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你昨儿看着乏的厉害,那么早便睡了,我也不好多呆。”

“我是装睡。”林婉儿平静说道:“如果我不睡,你们两个人之间也不方便说什么。”

范闲沉默许久,他这才明白,妻子是给自己与母亲一个谈判的机会,一个看看能不能妥协的机会,只是……双方手里的血已经太多,很难洗干净后进行第二次握手。

感受着身旁夫君的沉默,林婉儿忽而觉得精神有些不济,身子有些乏力,轻声说道:“这可怎么办呢?”

范闲沉默着将妻子温柔地揽入怀中,不知如何言语。

婉儿没有拒绝他的怀抱,偏头温柔地靠在他地胸膛上,眉宇间一抹淡漠与绝望一现即隐,眼泪开始滑落下来,如珍珠般,连连串成一线,打湿了范闲的衣裳。

范闲不是没有考虑过怎么办的问题,只是势早已成,他可以尝试着打掉二皇子的雄心,却根本没有一丝奢望能够说服长公主退出这天下的大舞台。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斗争。

而身处其间的婉儿,自然是最可怜的人儿,范闲明明知道这一点,却无法改变什么,他紧紧抱着怀中地妻子,不知为何,心头也开始酸楚起来。

在一年前,婉儿就曾经提醒过他,说不定母亲大人便会重新与太子联起手来。

此时回想过往,范闲不由不叹服于妻子敏锐地直觉,知道婉儿不是不明白庆国太平盛世下的汹涌暗流,而她只是夹在其间,只能沉默。

一直沉默,沉默地似乎不见了。

正因如此,范闲对妻子愈发地愧疚与抱歉,因为他无法说什么,甚至连一声承诺都不可能给予。

怀中地妻子在无声地哭泣。

范闲轻轻用大指拇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抬头看着窗外的街景,他心里想着,就算一个人拥有两次生命,可是依然有很多事情无法改变,有很多愿望无法达成。

叶轻眉如此,自己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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