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2 / 2）

纪凌第一眼看到晴莲就是在这古董铺子里。那时晴莲正捧著一只前朝青花瓷瓶细细端看，岁月的蹉跎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明显的痕迹，反而增添了一份内敛与稳重，不似当年的泼辣和跳脱。

&ldo;小莲儿&rdo;纪素轩因著分离的这一个月而音带思念，急切高兴的叫著堂内的人。

晴莲闻声抬起头，凤眼细弯，眉角带情，详装嗔怒道&ldo;都跟你说多少遍了，别再这麽唤我！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哪还小了！&rdo;

纪素轩也乐了，回道&ldo;都叫了十多年了，现在才怕羞麽？&rdo;

&ldo;老没正经！&rdo;晴莲这才把眼神转到纪素轩身後的孩子，愣是一怔，再看看纪素轩有些尴尬的表情，心里哪还有不明白的。他放下那花瓶，走到纪凌跟前，微俯下身问道&ldo;你就是纪凌麽？&rdo;

&ldo;你就是那个让我爹爹抛弃我娘还有我的小倌儿麽？&rdo;纪凌气势凌人的抬起头瞪著晴莲，口无遮拦道&ldo;长的也不怎麽样，脸上还有疤。根本没我娘好看！&rdo;

那伤，自然就是当年留下的，虽然这麽多年在尘绝和离瑶合力的折腾摆弄下，试尽了各种方法才让伤疤掉了结盖一点点恢复原先的细嫩，可是只要近看还是会有明显的淡粉色的痕迹。

纪素轩不听还好，一听著说到伤疤心里就痛上千百回也不够，气的冲纪凌吼道&ldo;有胆子你再说一遍？！我立刻叫人送你回京！&rdo;

&ldo;跟一个孩子叫什麽板？&rdo;晴莲赶紧拉了拉纪素轩，毫不介意的揉著纪凌的脑袋，转头看著纪素轩道&ldo;你带他回来不就是要好好照顾他的麽？素轩，我们欠他的太多了&rdo;

就这样，纪凌与他的爹爹及生平最大的仇人晴莲住在了杭州。

平日里，只要爹爹不在，他总是会故意&ldo;恶整&rdo;晴莲，比如在他茶里加盐，在他房间里放老鼠，或者故意将大花猫放到花圃里将晴莲种的花踩坏！甚至，他特地买了成年的青鱼放入纪素轩送给晴莲的莲花池里，直到莲花根精被鱼咬噬而死。

纪素轩自然为著儿子的行为头疼不已，晴莲到是掩嘴而笑，对著纪素轩说&ldo;这孩子可不是一般的活泼！你个做爹的就由著他闹吧，玩累了他就歇停了。你生气管什麽用？总不见得真把他送回京。难道真要他没了娘後还没了爹麽？&rdo;&ldo;可是，总是对不住你&rdo;纪素轩拥著晴莲忍不住心疼。

&ldo;傻子，你都为了我抛家弃子，还扔了自己的官爵地位。你哪里对不住我了？反而是我，这一辈子，唯一对不起的就是这孩子。&rdo;

&ldo;好，那我们就好好养他。想他长大後，一定也会喜欢你的&rdo;

纪素轩所说的喜欢，当然是指小辈对待长辈的喜欢。

可是他万万没有料到，有一天，这&ldo;喜欢&rdo;二字会应了他预言，还是朝著另一个方向发展的。

这话要从纪凌十三岁那年生日说起。

那日纪素轩送了纪凌一匹白色的小马驹，是他的战骑追风与另一匹纯种名驹生下的。

纪凌自是喜欢的紧，总骑著它跟著师傅学骑术。

可偏偏有一日师傅不在，纪凌顽皮偷偷骑马上了凤凰山，结果这一走却没了影，急的晴莲等不上去邻镇做生意的纪素轩回来，就自个儿去山上找纪凌。

原来是小马被野蛇惊吓甩下了纪凌，纪凌一条腿拐了哪还走得动路，平日里再坚强逞能，毕竟也是打小儿娇贵金尊的少爷，这一吓哭了个梨花带雨，一张小脸也弄的黑漆漆的。

後来还是晴莲在天黑前找到了他，给他简单的固定了腿，又把自己的衣服给他披上，背著他一路下山回到了家。

纪凌的一条腿就这麽保下了，修养了段日子也就痊愈。

只苦了晴莲做了小倌後体质本要比普通男子羸弱，何况还受过大刑，身子板差，大病小病的这些年也没见断过，再经这一折腾竟然一病不起，发热昏迷，躺了好久才算缓了回来。

晴莲病著的日子，纪素轩也把过往的事粗略跟纪凌说了个清楚。这孩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许是自小的环境关系，要比同龄的孩子早熟许多。听了纪素轩说了娘当年对晴莲做的事後，他沈默了几日，想通後居然跟变了个人似的，随著纪素轩一起守在晴莲身边。

等到纪凌十五岁，他已经变成了一个爱粘人的孩子。

而他总爱粘的那个对象，正是他小时厌恶嫌弃的不得了的晴莲。

&ldo;莲，先生今天教了我们诗经，要不要背给你听？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rdo;

&ldo;莲，我给你泡芙蓉茶好不好？茶馆里的小梅教我的，可好喝了。&rdo;

&ldo;莲，我跟爹爹，哪个更好看？一定是我对不对？&rdo;

&ldo;莲，等我成年了你跟了我算了，爹爹都臭老头了，你跟著他没幸福啊！&rdo;

&ldo;纪凌！你敢说你爹我是臭老头？我玉树临风潇洒倜傥，你知道镇上有多少姑娘家都对著我抛媚眼啊！&rdo;一冲回来就听到自己的儿子在勾引小莲儿，纪素轩又给气上了。

&ldo;莲，你听，爹在外头勾搭姑娘呢！我看你还是跟了我有保障！&rdo;

&ldo;纪凌，你再说混帐话就给我滚回京城去！&rdo;

&ldo;爹，从小你就拿这个吓我，你不腻我都烦了！狼来了的故事听过没？&rdo;

&ldo;纪凌，你今晚给我睡大街去！&rdo;

&ldo;素轩，你老跟一个孩子较什麽劲！跟个炮仗一样一点一个响！&rdo;

晴莲笑著看纪素轩一脸有口难言委屈的不得了的表情，掩著嘴笑的更厉害了！

夜里头，纪素轩狠狠&ldo;惩罚&rdo;过晴莲後，心满意足的趴在晴莲身上抱怨&ldo;你老帮著那小兔崽子！就你那麽疼他，不知道的，以为你才是他亲爹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