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1 / 2）

平等吗？那你为什么苦苦地抛弃这一个，又苦苦地追求那一个？价值，可不是吗？否则你根据的是什么？你的爱与不爱，根据的是什么东西？或者，源于什么？

z为什么这样吸引我？z的坚强？机智？才华？奇特，不入俗流？男子汉的气质？孤独却又自信，把软弱藏起来从不诉苦？甚至做爱时天赋的野性，狂浪，甚至他的征服？是吗？是，又不是，说不清，那是说不清的，只能说是魅力……但是他善良吗？‐‐o没有回答。她愣着，她不想摇头，又不能点头。

但不管是什么吧，不管你的取舍多么正当、甚至正义吧（你爱坚强的不爱怯懦的，爱美丽的不爱丑陋的，爱聪明的不爱愚蠢的，爱性感的不爱委顿的，爱善良的不爱邪恶的……），那取舍都意味了差别，价值的或价格的差别，而非平等，绝非平等！可人是多么渴望被爱呀，每个人、每一颗心都是多么需要爱呀！任何人都是一样、都是多么期待被爱呀！怎么办呢？你要爱你要被爱你就要变得可爱，你就不能是个白痴，不能是个傻瓜，不能是个无能的人或者不会做人的人，不能在那注定的差别中居于弱端，所以你就必须得像z说的那样实现你的价值，尽管你喊着累呀累呀活得是多么多么累呀，可是还得去落实你的价值‐‐打起精神、硬着头皮、不畏艰险地去展示你的价值。公鹿展示它们犄角的威武，雄鸟展示羽毛的艳丽。在人，那就叫作事业、成就、功名、才能、男子汉，当然不是直接地炫耀，而是迂回着表现于你的性格、相貌、风度、意志和智慧。你不会爱一个白痴，尤其谁也不愿意作一个白痴，这里面有人们不愿深问的东西，人们更习惯躲闪开这里面的问题，但每一个人都会暗自庆幸他不是那个白痴。

这又让我想起&ldo;叛徒&rdo;，想起人们对一个叛徒的态度，和对其中深埋的问题的回避。

o很可能在那座古园里问过f：&ldo;是不是，医生？是不是这样？&rdo;

f能说什么呢？如果他在写作之夜是一个我所希望的老实人，在那座古园里他又是一个我所指靠的智者，他能怎样回答o呢？

f肯定会说：&ldo;不错，这是事实。&rdo;

他可能还会说：&ldo;不这样又怎样呢？否则物种就会退化，人类就会怠堕，创造可能就要停止了。不过幸好有母鹿在，有雌鸟在，它们展示素朴、温情和爱恋。幸好有女人在，她们证明爱情的重要，她们把男人召唤回来，把价值从市场和战场上牵回人的内心。威武和艳丽都是需要的，男人创造的空间的壮丽，和女人创造的时间的悠久，那都是需要的，都是宇宙不熄的欲望所要求的。&rdo;

但如果，o是那座古园里的问题，o是我写作之夜所见的迷茫，o必定不能满意这样的回答。

白杨树在高处&ldo;哗哗&rdo;地响，老柏树摇落着数不尽的柏子，柏子埋进土里，野糙疯狂地长大了，星星点点的小花朵‐‐蓝的紫的黄的，簇拥着铺开去，在园墙那儿开得尤为茂盛、逢勃，仿佛要破墙而出要穿墙而去，但终于不能……o问：&ldo;可是人能够是平等的吗？人可能都得到尊敬，都不被歧视、轻蔑和抛弃吗？f医生，您说能吗？&rdo;……古祭坛伸展开它巨大的影子，石门中走过晚风，走过暮鸟的声声鸣叫，石柱指向苍天，柱尖上留一抹最后的光芒……o问：&ldo;普度众生是可能的吗？人，亘古至今，这么煞有介事地活着到底为的什么？&rdo;……太阳走了，月亮悄悄地来，月亮怡然升起在朦胧的祭坛上，唯闻荒糙中的虫鸣此起彼落……o问：&ldo;这欲望兴冲冲地走着跑着，医生，他们究竟是要去哪儿？就是为了爬到耻辱之上的光荣，或者掉进光荣之下的耻辱吗？就是为了这两个地方？&rdo;……走上祭坛，四周喧嚣的城市点亮了万盏灯火，o知道，就在不远的那座楼里，画家又在挥动他的画笔了，又是那根羽毛，自负甚至狂傲……z在等她回来吗？z知道她必定回来，z对此尤为自信……o想：&ldo;但是另一个人在哪儿？以及另一些人，在怎么活着？光荣和耻辱各自在怎么活着？&rdo;……星汉迢迢，天风浪浪，o在荒凉的祭坛上或者在我的心里喃喃自语：&ldo;可是，每一个人都是一个百分之百的世界……不过他不会想到他的，他不会有这样的问题，从来没有……&rdo;

&ldo;什么你说？你说谁？&rdo;f问。

o已经下了祭坛，走向园门，走进万家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