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1 / 2)
诗人说:所以后来我一见到那个词,我立刻大舒一口气,仿佛挖掘了几千年的隧道非常简单地崩塌下最后一块土方,豁然开通了。那个词一经出声‐‐爱情‐‐我就惊得回过头来。&ldo;爱情,爱情!&rdo;就像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那样我立刻回过头来认出了她,知道我寻找了多年的那个词就是她。就是这两个字,就是这声音,毫无疑问。
诗人说:那时候我除了盼望女孩儿的美丽,并没有其它念头。那时我可能五岁,或者七岁,我对女孩儿的身体并没有特殊的关注,我觉得她们的身体和她们的脸、和她们的微笑、和她们的声音一样,都让我感到快乐和晴朗。和她们在一起充满希望。我跟在一群女孩儿身后跑来跑去,听凭她们调遣,心里充满希望。希望什么呢?现在我知道,是希望那亲密的时光永不消逝,希望她们高傲的目光依然高傲但不要对我不屑一顾,希望她们尊贵的声音总是尊贵但不会让我走开,希望她们跟我说话也听我说话,那时我就会把我心里所有的秘密都告诉她们,我希望任何时候她们都不避讳我都不丢弃我,不会转脸就把我忘记,亲密而欢乐的时光不会因为我只是去吃了一顿饭回来就变了样子,变得凄冷、陌生。我害怕忘记,我害怕那两个冷漠的字,&ldo;忘记&rdo;这两个字能使一切珍贵的东西消灭,仿佛不管什么原本都一钱不值。
(诗人可能还会想起我的那个足球。我想,l会不会也认识一个可怕的孩子?当然,对l来说那是一个残酷的夏天,诗人最初的欲望被那个夏天的末尾贴在了墙上。)
诗人说:而这一切希望,现在我知道,全是为了有一天我能把我的一切心意原原本本地告诉她们,让她们看见我的美好也看见我的丑恶,看见我的纯洁、我的污秽、我的高尚和我的庸俗,看见我的欲望多么纷纭可我的希望多么纯洁。一切希望,我现在知道,就在于她们看清了我的真象而依然不厌弃我,一切欢乐都不改变。否则我总担心那欢乐会倏忽消逝。我怕我是一个假象,我害怕我会欺骗了她们,我怕我会辜负了她们的信任,我怕不小心我的假象会被戳穿。我害怕这害怕本身,我害怕小心谨慎乃至提心吊胆会使每时每刻的欢乐都变质。总之,我怕她们一旦看清我的真象就要让我走开,我盼望她们看清了我的真象而我们的亲密依旧……
诗人说:从生到死,我的一切希望和恐惧,莫不于此。
诗人说:所以,我对我的恋人说,我既是一个真诚的恋人,我又是一个好色之徒。我对她说,我不能离开她,我不能想象离开她我可怎么办……但我对她说了我对所有美好的女人也都着迷,我让她看见了我的真象,而她,就离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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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和他的恋人,从镜子里面,观看自己。
一点烛光,稳稳的,不动。并不要求它固定在哪儿。
那一点光明在两面镜子之间扩大,照亮幽暗中他们的裸体。
他们独立地站着,同时看见自己和对方,看见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欲望。
他们不约而同把头扭向对方,激动、惊讶。
人很少能够这样观看自己。
像这样,一起观看他们。自己在他们之中。他们就是我们自己。
他们扭动一下身体,证实那就是我们。证实那就是你,和我。证实两个常常必须互相藏起来的形象和欲望,正互相敞开,坦露给对方。
在两面镜子之间,转动、曲伸、舒展,让两个形象的差别得到夸张。
让男人和女人的不同,被证明。
你,和我。你和我的,不同。真的,世界上有这么不同的你和我,有两种多么不同的花朵。
让明朗的和含蓄的都到来。让粗犷的和细腻的、昂耸的和荡漾的,都开放。让不同的方式都被承认。
诗人和他的恋人,互相牵一牵手。牵着手转换位置,确信这不是幻觉这是真实,确信这一时刻的不同平常。
换一个位置或者再换一个位置。突然,紧贴……跪下……扑倒……
随后,料必无比疯狂。
那疯狂不能描写。不是不敢,是不能。
是语言和文字的盲点。
那疯狂很难回忆,无法诉说。因为它,没有另外的方式可以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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