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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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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的一个被流放者wr在其少年时代,或许曾与我有过一段暂短的同行。然后我们性格中小小的差异有如一块小小的石子,在我们曾一度同行的那条路上把我们绊了一下,或者不知是把我们之中的谁绊了一下,使我们的方向互相产生了一点儿偏离。这样,几十年后,他认为唯有权力可以改变世间的一切不公正,而我以写作为生。

但是,多年来我总感到,我抱着那只破足球回家去的时候就是我写作生涯的开始,而与此相似的情绪,也会是wr的生日。因为在那样的情绪里,两个孩子必会以同样的疑虑张望未来。

而未来,当我和wr走在相距甚远(但能遥遥相望)的两条路上时,会引得f医生冥思苦想:我和wr最初的那一点儿性格差异源于什么?上帝吗?f医生或许还应该想:所有的人之所以在不同的季节从不同的路上回家,可以在他们盘盘绕绕的大脑沟回上找到什么原因或者证据?如果诗人的提醒他一直没有忘记,那么,世界上这些不同的人和不同的命运,到底能由他们从头到脚的结构中看出上帝怎样的奇思异想呢?

我曾与wr一同张望未来,朝世界透露了危险和疑问的那个方向,张望未来。那时我们都还幼小,我们的脸上必是一样的悲伤和迷茫,谁也看不出我们之间的差别。但我们还要一同走进另一个故事里去。在那所小学校里,在那座荒残的庙院,另一个故事已经在等待我了,等待我也等待着wr。那是个愚昧被愚昧所折磨的故事,是仇恨由仇恨所诞生的故事,那个故事将把任何微小的性格差异放大,把两个重合在一起的生日剥离,上帝需要把他们剥离开成为两个泾渭分明的角色,以便将来各行其是。

我曾以《奶奶的星星》为题记录过这个故事。1959年,那年的夏天,一到晚上奶奶就要到那座庙院里去开会。这时候,一个曾经到处流传的故事,在流传了几千年之后,以一声猝不及防的宣布进入了我的世界:我那慈祥的老祖母,她是地主。天哪,万恶的地主!那一刻我的世界天昏地暗。这个试图阐述善与恶的故事,曾以大灰狼和小山羊的形式流传,曾以老妖婆和白雪公主的形式流传,曾以黄世仁和白毛女的形式、以周扒皮和&ldo;半夜鸡叫&rdo;的形式流传,‐‐而这一切都是我那慈祥的老祖母讲给我听的。在北风呼啸的冬天我们坐在火炉旁,在星空深邃的夏夜我们坐在庭院里,老祖母以其鲜明的憎爱,有声有色地把这个善与恶的故事讲给我听。但在1959年的一个夏夜,这个故事成为现实,它像一个巨大的黑洞,把我的老祖母连同她和蔼亲切的声音一起旋卷进去,然后从那巨大的黑洞深处传出一个不容分说的回声:你的老祖母她是地主,她就是善与恶中那恶的一端,她就是万恶的地主阶级中的一员。我在《奶奶的星星》中写道:

一天晚上,奶奶又要去开会,早早地换上了出门的衣

裳,坐在桌边发呆。妈妈把我叫过来,轻声对奶奶说:&ldo;今

天让他跟您去吧,回来时那老庙里的道儿挺黑。&rdo;我高兴

地喊起来:&ldo;不就是去我们学校吗?让我搀您去吧,那条

路我熟。&rdo;&ldo;嘘‐‐,喊什么!&rdo;妈妈喝斥找,妈妈的表情很

严肃。那老庙有好几层院子。天还没黑,知了在老树上

&ldo;伏天儿‐‐伏天儿‐‐&rdo;地叫个不住。奶奶到尽后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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