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刷下(1 / 2)
周遭诡异的死寂。
开口的年轻人也面带权衡。
崔恩侯眼神纯粹求知,仿若无辜婴儿初窥世界,带着好奇与渴求。任谁看了,都会不由自主心软几分。
更别提崔恩侯虽然流连花丛略微有些风流,但其到底也谨守本分未仗势欺人,比借着祖宗荫庇当官却鱼肉乡里的败类要坦诚纯粹。
回想着自家阁老祖父的点评,年轻人苏瑾毅最终一弯腰,开口打破寂静:“回荣公,小子苏瑾毅无礼,敢问您去过国庆寺上香吗?”
崔恩侯不解:“去过。”
“国庆寺大概四五月去,山脚连片的油菜花。”苏瑾毅诉说自己敢笃定是油菜花的缘由,“我去岁也不认识,恰逢大哥下场科考,祖母为他去上香礼佛,也顺带让我们出去玩,因此幸运遇见盛开的油菜花海,那场景蔚为壮观!”
带着回忆,苏瑾毅话语都愉悦的几分:“后大哥命我们踏青以风景为题,期间提及了黄花如散金一句。词句来自《陈吉老县丞同知命弟游青原谒思禅师予以簿领》。原诗提及的春日之词有……”
崔恩侯茫然眨眨眼,放下崔?,挥手打断苏瑾毅的话:“等等,你提的这诗词名字太长了。不是县试考考李白杜甫就差不多吗?这种不经典的,也要考?”
崔?本尴尬的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但万万没想到亲大伯还能再茫然无辜的问话,音调还铿锵有力着,当即表情都有些维持不住四岁幼崽的无辜。
因为……因为这诗不算偏。上辈子但凡两代科举出仕的家庭都能手握《千家诗》!简言之,这是科考启蒙必备的知识储备。
且这辈子从看起来就书香世家的年轻子弟中听到一模一样的出处,他结合笔墨纸砚的品相名称,便能揣测出来这个书中世界只有本朝不一样,其他朝代文化都是同宗同源,属华夏神州。
所以……
崔?止住自己此刻的尴尬,逼着自己去想象如何不着痕迹的弄出一本崔家《千家诗》。
另一边,先前口齿伶俐解释的清清楚楚的苏瑾毅这会话语一滞,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诗也不算偏,编入《千家诗》。像他们这样的书香世家子弟幼年启蒙的时候都会学。反正学会后,像他去踏青游玩,兄长亦或是长辈就会随口提及一句,加深他们的印象,让他们潜移默化,耳濡目染就懂诗词大义。
可他虽然才十岁,但也稍微懂点门第一词。
像崔家这种泥腿子……不,武勋起身的,才发家迄今三代的,应该不知道世家内部大儒会探讨编纂相关文册,方便族内子弟学习。
他也不能当众诉说自己得知诗文的来源。
但……但崔恩侯又到底是国公爷,且还透着些真诚啊。
扫过欲言又止的小年轻,崔恩侯明白对方肯定有什么家传渊源,不好当众回答。于是他干脆双手叉腰,自顾摆国公的谱:“懂了,要考是不是?你,还有你们这些小年轻也别看了??”
崔恩侯不远不近驻足的年轻人,对跟他儿子一样大的苗苗们还是颇为和善,朗声道:“回去读书,回去告诉你们老子,我崔恩侯明年还考!”
“我就看明年考题我会不会!”
“反正我一年年考,总考得到我会的那一年!”
此言不亚于惊雷,震的所有考生直接光明正大,直勾勾的看向崔恩侯。
还考?
他们……他们也不是傻的,这回参考家中长辈都各有心思,打算观察观察。甚至有些家中嫡长好苗子们都没有下场。
要是让崔恩侯真一年年考的话,那……那可得让长辈们脑仁疼啊。
眼角余光飞快扫过小年轻的神色,崔恩侯撩胳膊,气势汹汹着:“不争馒头我争口气,要是十年后我考不上,我按律名正言顺荫庇为官,堂堂超品爵爷就当区区七品官,当大兴县县令!”
“从此后本国公来出题!”
崔?骇然抬眸看向贡院匾额下,似乎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带着赫赫威风的大伯,缓缓抬手捂住自己尖叫的嘴巴。
十……十一岁的崔?先前见的世面还是少了。
少了!
苏瑾毅目瞪口呆。
还……还能这样?!
要不保守起见,建议自家爹娘再生一个弟弟,或许赶得上大兴县县试“开闸泄洪”的好年代?
就在苏瑾毅竭力浮想联翩时候,就发现自己身侧的文兄拽着他离开,还拼命给他使眼色。
“怎么了?”
苏瑾毅口中的文兄拽着苏瑾毅疾走,边低声:“没看见其他人都被震撼跑了?瑾毅,咱们也赶紧走为妙。”
崔恩侯不就是仗着祖辈荫庇耀武扬威?可明德帝都能下狠心收拾锻炼皇子,难道还收拾不了崔恩侯?
只不过养着当恩宠的吉祥物罢了。
等崔恩侯一次次消耗恩情后,恐怕就是崔家灭门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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