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偏我来时不逢春18捉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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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山君一直觉得,那一缕突然间透进来的光是她的救赎。
她确实凭靠着那缕光又重新生出了活的意志。
她想这日子是越发过得好了。
今日有一缕光,明日说不定就能逃出去。
她天生就倔不肯认输,于是就算是爬她也要爬到窗户边
她以为这叫终究有救。
却原来,这叫??点天光。
这让她挣扎过的无数个白天黑夜,都成了笑话。
她一时之间,只觉得又回到了那个被捆住手脚送回淮陵的寒冬无助,悲愤,委屈,绝望。
她在那里反省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在那里恨宋知味恨镇国公一家恨天恨地恨每一个认识的人。
恨到最后,面目全非,又开始强迫自己清醒。
她一巴掌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不让自己被无边的黑暗吞掉了理智,成为自己最厌恶的人。
她很努力的活了。
但她还是有撑不住的时候。
她不再去吃那些冷菜馊饭不再去想着活她面无表情坐在地上手里拿着老和尚的戒刀。
那缕光出现的是如此适宜。
在刀挨近手腕的那一刻它出现了。
她不知道愣了多久又摸索着到门口端起冷菜吃了起来。
活下去吧。
再努力活一活。日月有明容光必照说不得有一日就照到了她这里。
她就这么的又活了那么久。
活到最后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是用刀割破了手腕?是衰竭而死?是饥肠辘辘而亡?
兰山君的头慢慢低下去身子忍不住颤抖眼眶忍不住泛红却还是倔得很不肯掉下一滴泪来。
她想别查了就用戒刀杀了宋知味算了。
她没了一条命宋知味赔掉一条命正好。
一命抵一命不亏。
她蹭的一声站起来急切的去寻自己的刀。
她这么一副样子早就吓坏了在旁边的寿老夫人和郁清梧。
她跌跌撞撞的起身往前走郁清梧只能去拦但哪里拦得住她力气大得很。他一着急怕她出事只能逾越用尽力气按住她的肩膀。
“兰姑娘你怎么了?”
“兰姑娘?”
“山君。”
他悬着心喊“山君
??回神!
兰山君听见自己的名字,这才缓缓的恢复理智。
她怔怔抬头,看见郁清梧担忧的看着她,轻声道:“山君,回神。
寿老夫人方才一直坐着,刚刚猛的站起来头有些晕,又跌坐回去,在那里干着急:“山君,你怎么了?
兰山君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可能是压抑太久,可能是恨意太深。
但从噩梦苏醒,又不免索求更多,她不能就这样糊里糊涂的死。
这还是重生回来之后,她第一次失态。她急急转身往回走,生怕自己再冲动。谁知脚一软,便要倒下去,幸而郁清梧就在身边,连忙伸手将人扶住。因不敢逾越太过,只能用双手紧紧握着她的手臂,这才将将稳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寿老夫人眼见兰山君冷静下来,这才松口气道:“钱妈妈,快拿几块糖来化了给她喝下去。
又叫郁清梧,“扶着山君坐下去,别站着,那样费力气。
郁清梧照做,等兰山君坐下之后,他出了一身的汗。
他倒是没发觉,又急急的蹲下去,轻声说了句得罪,伸出手轻轻按在她的手腕上为她号脉。
这是他年少时候学的本事,跟读书一般,也是下了苦功夫的。
钱妈妈端了糖水来,用勺子喂给兰山君喝。赵妈妈本在门口守着马车,听见声音不对往里走,一进来就见郁清梧正为自家姑娘号脉,她连忙着急问,“这是怎么了?
郁清梧:“无事,应当只是……只是吓着了。
他迟疑不定。若是按照诊断来,她这是心神俱伤,方才那一下,倒像是回光返照。但也可能是他学艺不精。
好在她现在的脉象现在是稳下来了,他道:“压压惊就行。
寿老夫人闻言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有继续问,只是将兰山君慢慢的搂在怀里,生怕再惊吓了她,宽慰道:“没事,没事,不用吓着,有我在呢,我也算是老封君了,妖魔鬼怪都得绕行。
兰山君被这般围着打转,心中感激,却也知道自己的言行可能令他们起疑了。
但他们应也无从查起。她过去的十六年是有迹可循的,无论怎样,都查不到她身上去。
她扯了个谎言,道:“我曾经在书上看见过,也曾经听一位来买猪肉的夫人说起过她有这么一段过往。
她低声道:“书上看见的时候,只觉得是一段荒谬的话。听人说起,也觉得是假的。
“谁知道,真就有这么一种刑罚。现
在想想,听人说的时候并不真心,以为是她用谎话来支吾我,还对人敷衍得很,假装信了这么一段鬼话。可若是她真有过这么一段日子,那我的敷衍和假装相信,又该多伤人心。”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一想到这个,就觉得心中有愧,方才心中还想着回蜀州去跟她说一句对不住。”
寿老夫人:“你们是萍水相逢,她定然不会在意的。”
兰山君习惯性笑笑,道:“在意不在意,都无用。她跟我说了这么一个故事之后就死在了破庙里,我当年看见之后,心中尤为不好受。于是这么多年,心中总是会想她说的是真是假,若是假的,我便好受些,若是真的,我又忍不住想,当时要是真心一些,她临走的时候会不会好过一些?”
寿老夫人听完唏嘘,“你这是至情至性呢,也是心里有了执念,所以才会如此。”
兰山君:“若是别的事,倒是也不会这样,只是这法子听起来就折磨人得很,我心中毛骨悚然,很是过意不去。但因是年少时候的事情了,我记不太清,有时候会想,会不会是我记错了才有了这么一段记忆?”
“所以一直记在心里,前些日子还托郁大人帮我查一查。”
如此一来,便也说得通了。
郁清梧闻言,眸眼都轻柔起来,心想,她的性子如此容易共情他人,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阿兄去世的时候,她身上就弥漫着一股悲凉,不仅在她自己身上萦绕不开,他总觉得,她看他的时候,也有这么一股悲凉。
就跟他总觉得他们是故人一般,他也觉得她看他,还有一股同病相怜之相。
这又让他心中担忧。
人是有底色的。有些人常年开怀,便碰见了病了也不怕。有些人藏了事情,日日压着,总有一日要压垮,风吹草动,便要去见阎王。
郁清梧难免开解起来,“这法子确实是骇人听闻,一时不信,是人之常情。你别总想着,想来是她的死你过意不去,这才成了执念。”
而后忍不住道:“我瞧着,这法子是专门用来折磨意志坚韧的人。若不是清楚被送进去的人骨头倔,便不会用这个法子。”
“寻常人哪里受得住这个呢?怕是坚持不了几天就要自戕了。”
他不由感慨:“那位夫人竟然熬过来了,不知道她最后是怎么活着的。”
兰山君手慢慢的攥紧,跟着出声,“是,不知道怎么活下来的。”
她喃喃道:“点天光……何仇何恨,才想出这般的法子折磨人。”
寿老夫人却越发觉得点天光三个字在哪里听闻过。
她问郁清梧“你在哪本书看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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