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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上来后,他面上那幅看热闹的神情已经收了起来,转瞬又恢复成原来一贯面上带笑,慈善亲和的神情,他安如泰山地坐在那里,笑着道:“子方随意。”

谢景行几人听了两人的话,才注意到此时温柳亭里除了陈夫子,府学山长也在此处,立即对着山长行了一礼。

山长随意挥挥手,坐在那里没有多言。

谢景行几人面上都有些不明所以,不知山长的想法,只能转身看向沉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的陈夫子。

陈夫子的视线直直的落在中间的孟冠白身上,眼神复杂,沉吟半响后,才问:“既然在心中猜测于我,却又如何不直接同我相询?”

孟冠白嗫嚅着不知如何开口,谢景行等人现在更是只能作壁上观。

所有人都看着默不作声的孟冠白,最后,他一咬牙,向前一步到了陈夫子跟前,躬身行了一大礼,并未起身,半弯着腰看着地面,道:“天地君亲师,学生才学虽不够,可也学过圣人之言,师为长,无论老师如何看待学生,学生也只能受着,并且……”他还苦笑了一声,“定是学生哪里做的不好,才会招致老师如此看待。”

他心中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一句话,“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为何在谢景行、寇准规、萧南寻等人的眼中,陈夫子是一位正直且认真的夫子,偏偏却只有自己一人觉得陈夫子偏待他,他不觉得自己能比谢景行更能洞察人心,那必然就只能是自己的问题了,谁让自己偏偏才学不够呢。

承认了自己的不足,孟冠白脸色的神情变得低沉,平日里他表现的并不如何在意谢景行等人的优秀,那是因为他心中也有着自负,与孟家相交的大都是富贵之人,家中子弟众多,同龄人中偏偏却只有他一人凭自己实力考上了秀才。

在一众纨绔的衬托下,他如何不能够骄傲?

平日里,他看着那些花天酒地、饮酒作乐的纨绔子弟,心中是不屑的,既然如此,那在谢景行等人还有陈夫子看来,是否也将他看成纨绔子弟,也看不上他?

不,谢景行刚刚已经说了视他为友,定然是不会如此看待他的,那陈夫子呢?

孟冠白胡思乱想着,连陈夫子走到他身边的动静都没听见,直到一双手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扶直了身,他才惊醒过来,看着面前陈夫子,他抖了抖唇,不知该如何言说满腔复杂难言。

陈夫子看着孟冠白发白的脸色,忍不住蹙紧了眉头,他欲习惯性地开口训斥孟冠白几句,堂堂七尺男儿,怎可因些微末小事就如此挫败?该当奋发才是。

可想到孟冠白刚刚的话,他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拍着孟冠白的肩,努力将声音放得温和,“孟冠白,你来府学读书已有几月时间,就算是你才刚进入丙十班,那也是我的学生,你是如何进来的我并不在意,更不会因此而偏待你。”

谢景行听到陈夫子如此说,心下更是笃定,他就知陈夫子不是会对学子有偏见之人。

陈夫子乃是熟读圣贤书的人,往日同他们上课时,言语间对圣贤孔子有崇敬之意,那自然知道孔子“有教无类”的教学理念。

学孔子言,尊孔子命,领孔子意,一言一行全在孔子的教化之内,陈夫子素日的表现便是如此。

孟冠白自然也听到了陈夫子的话,眼里一亮,可顷刻间又暗下去,他咬了咬牙,事情已经到了此种地步,他壮了壮胆,今日非要将过往几月心中的疑惑弄个明白,“那陈夫子为何会将我的名字排在最末,甚至平日文章评语也那么低?还请陈夫子解惑。”

陈夫子眼神动了动,转过身对上了山长那隐隐看热闹的神情,心中无言片刻,他们这个山长看似松形鹤骨,在府学学子心中更是凛然不可犯,可像他这种在府学日久的老人才知道,山长虽是个白叟,威严加身,却犹有童心,时常会看他们的热闹,每每弄地府学教官无言以对,却又拿他毫无办法。

就算明知道山长是在看他的热闹,他这时也不好将山长赶离此处,只能就在山长面前处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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