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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闽南·木偶戏8(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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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面宿舍楼三层。

此时此地过于安静,在沈明烛听来,他的脚步声也就显得格外重。

与此同时他察觉到,巫浔竹的脚步声却似乎显得有些轻,跟他去剧院之前的脚步声有着颇为微妙的差别。

这会儿我扶着的,真的是一个人吗?

沈明烛的脑中下意识滑过了这样的念头。

然后他略垂眸,看的是自己右手所在的大概位置。

他的右手正轻轻搭在巫浔竹的小臂上,被他带领着行走于黑暗中。

沈明烛意识到自己从登楼梯开始,每一步都走得很顺。

巫浔竹明显很有经验,完全不像第一次引导瞎子爬楼梯。

联想到先前在酒店他在自己的床头放水杯、以及他给地上铺硅胶垫的动作,沈明烛认为自己几乎可以下断语——

这一定不是巫浔竹第一次照顾盲人。

他以前也这样照顾过某个瞎子吗?

他到底是不是人?

如果他不是人……

以前被他照顾的瞎子,又到底是个什么物种呢?

这些念头在沈明烛的脑中快速滑过。

眼下他却也顾不上多想。

看一眼视野里的倒计时,他与巫浔竹快速探索起了第三层楼。

很快,两人已把第三层的三间住房全部探索完毕。

抬步进入第四间宿舍后不久,沈明烛听见了巫浔竹先他一步翻找起东西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他道:“这里应该就是那个男人的房间。这里有许许多多他抱着彩衣的照片。

“另外……我找到了一个病历本和诊断报告,上面有这个人的名字。他叫冯文昌。”

【获得关键NPC之一的名字:冯文昌】

【主线游戏进度:30%】

沈明烛眼前传来了这样的文字提示。

他朝巫浔竹伸出手。“给我看看。”

数秒后,沈明烛握住了冯文昌的病例。

【获得关键剧情线索:“冯文昌的病情”】

【可以解锁一段关键回忆:[命不久矣]】

以第一视角,沈明烛看到了这段回忆。

他跟随着冯文昌,来到了一个较现在的医院比起来,看起来格外简陋落后的诊疗室内。

那个年代的医院把最基础的治病救人做好就不错了,尚没有注重病人隐私的理念,诊疗室的房门就那么大开着,小小的房间内挤了不少人,门外排队的人也非常多。

“医生,我报告出来了,你先看看我的呗!”

“医生不好意思,我马上还得回去干活,你看我这个指标啥意思啊……”

“等一等!别急啊,大家都等一等!按排队顺序来!”

戴着一副厚重眼镜的医生皱紧眉头喊了这么一声后,顾不上理会周围其余人,只是神情凝重地看向了冯文昌。

“是这

样的啊……你这种情况,我其实都不太建议手术了。手术的意义不大。你估计也撑不住。你……你估计还有半年到一年吧。建议你过好人生最后的这段日子,这比什么都重要。()”

冯文昌脸上满是胡子与皱纹,叫人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医生也只能从他失神的双眼里看出,此刻他有些失魂落魄,大概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不过病人这样的反应,医生大概见得多了,因此也见怪不怪,并没有表现出太过多余的同情。

只听冯文昌喃喃道:“我以为我撑一撑……还能陪她十年……没想到,连一年时间都不剩了吗……?()?[()]『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医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什么后再道:“你说的是你的爱人是吗?好好安慰一下她吧……大家都要想开点。到岁数了,确实有很多毛病就找上来了。有的时候啊,一切都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对了,你有孩子吗?可以把他们叫来找我,我给他们说一些照顾你的注意事项。”

“孩子……哦对,孩子……”

冯文昌忽然笑了一下,眼睛里也有了光。

他对医生道:“我可以有很多孩子。我可以有很多孩子的!!

“我们可以有很多由木偶做的孩子。我死了。他们可以替我照顾她……人有生老病死,但木偶不会。

“木偶娃娃不会老、不会生病、也不会死……只可惜,我担心他们照顾不好她呀……他们没有灵魂,怎么才能懂事呢?他们知道该怎么照顾妈妈吗?他们恐怕不会啊……”

闻言,周围的其余病号、病号家属不由窃窃私语起来。

“他不会是在说,他要造木偶娃娃吧?”

“可不就是这个意思!搞不好他的爱人都是木偶。他有精神病吧!”

“哎呀,这人是……这人是冯师傅啊!我看过他的木偶戏!他之前很有名的!可惜了……听说被戏团赶了出去,后来他就落魄了。”

“冯师傅?哦哦,我知道他,里水镇木偶戏戏团的吧!”

……

人们大概是感到了几分恐慌,下意识后退了数步。

这些话一字不落地进了医生的耳朵里。

医生的表情明显有着几分震惊,还有几分害怕。

他赶紧叫来自己的学生。“你陪这位……这位冯师傅去走廊上聊聊,好好安慰他一下。我这儿还有好多病号,我得抓紧时间了!”

回忆至此结束。

【主线剧情进度:40%】

这一刻沈明烛的心情格外沉重。

就好像接受死亡宣判的人是他,接受周围人的不理解的眼神、嘲讽的话语的人是他,被认为是精神病的人也是他。

他的心中充满了不甘、不舍、以及愤怒。

为什么得这种病的人是我,而不是其他人?

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公平?!

不……等等……这是冯文昌的想法。

不是我。

() 病的是冯文昌。我没有得病。()

我确实没有得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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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但是我瞎了!

是那个人害我瞎的!

如果我跟冯文昌一样,只剩一年的寿命了,我该拿这段时间来做什么?

沈明烛捏紧手里的病例本,小臂上青筋都冒了出来。

下一刻他咬牙切齿道:“我要杀了他!”

然后他听见巫浔竹在自己的耳边问:“你想杀谁?”

巫浔竹略躬了身,说这话的时候几乎贴上了沈明烛的耳朵。

沈明烛紧握着冯文昌的病例本,明显还没有从这本子所携带的残念和情绪中抽离,当即咬着后槽牙道:“没什么!”

巫浔竹离他极近,从这个角度几乎能看见他鼻尖上细微的绒毛。

他用低若气声,而又十分笃定的语气道:“你想杀的是我。”

“你……”

“没关系。”巫浔竹眼带笑意地低声开口,“就算恨我也没有关系。”

数秒后,沈明烛手里的病例本被抽走。

他心里的戾气减轻了一些,头脑也恢复了清明。

想起什么来,他侧头看向巫浔竹的方向。“你刚才……说什么?”

巫浔竹把病例本收起来,盯着沈明烛的眼睛道:“你说你恨我。所以我刚才说,就算恨我也没有关系。”

闻言,沈明烛眨了几下眼睛,然后道:“哦。那应该是我代入了冯文昌的情绪说的胡话。别介意。”

巫浔竹看着他轻声道:“嗯。我知道。所以我说没关系。”

沈明烛微微皱眉,显然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

但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在意,只是走到桌边,伸出手按在了上面。

他触及到了一片冰凉。

他意识到桌上放着一大块玻璃板。

过去条件不好,有时候人们想把照片、发票之类的重要纸质物品封存得好一些,会将它们压在玻璃板下。

这里既然有玻璃板,想来有很重要的东西被保存在了这里。

沈明烛当即问:“这下面有什么?”

巫浔竹道:“病例本和诊断书都在这下面压着。它们露了个头在外面,所以我刚才直接把它们抽了出来。

“除了这两样东西,这里放着很多冯文昌和偶人彩衣的照片。另外……”

巫浔竹话音一顿,上前拿掉了桌子上的所有东西,继而掀开玻璃板,取出了压在下面的一样物什。

“小烛,摊开手。”

沈明烛摊开了右手。

紧接着他感觉到掌心出现了一枚极轻极薄的东西。

左手放下盲杖,沈明烛用指尖夹起这枚东西捏了捏,再放在鼻子前闻了闻,能闻到极淡极淡的、若有若无的玫瑰花香。

“这是……干枯之后的玫瑰?”沈明烛道。

巫浔竹点头。“对。居然把一片玫瑰花压在这种地方。它应该有什么重要的含义。你试试看

() ,能不能看到相关记忆。”()

沈明烛重新握住这玫瑰花,过了一会儿,果然又解锁了一段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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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记忆叫[散落一地的玫瑰]。

玻璃板下,这片干枯的玫瑰花就放在病例本和诊断书的附近。

沈明烛发现,这片花瓣相关的记忆,也确实与冯文昌从医生那里听说自己最多只能再活一年这件事,发生在同一天——

那一日,从医院离开后,冯文昌如行尸走肉般行走在喧闹的市中心,周围有许多人正对着他指指点点。

“我认识这个人……他演木偶戏演得好极了。但他太沉迷这玩意儿了……你们知道吗?他爱上了一个木偶!

“刚才医生说他活不久了……那会儿我在走廊上排队呢,什么都听见了,他居然跟医生说,他要和木偶搞一堆木偶孩子出来!”

“什么?这么可怕吗?”

“没错没错,他说的没错,我也听到啦,医生脸都吓白了!”

“这事儿我听说过,里水镇早就传开了。他们说,李师傅爱上的那个木偶,好像真的活过来了……这不会是真的吧?”

“木偶怎么可能活过来?这冯师傅恐怕是得失心疯了。精神病,你们晓得吧?他脑子出问题了呀!”

“哎,真是令人唏嘘……好几年前,我还特意去里水镇看过冯师傅的戏呢……他很厉害的!

“我听说,帝都之前有人请他们戏团去大会堂表演呢!他们戏团前途无量,冯师傅本也应该前途无量的。可惜了!”

“我跟你们的看法不一样。照我看,冯师傅未必是疯了。

“我见过那木偶,她叫彩衣。她漂亮归漂亮,但确实吓人得很,盯着人看的时候,真让人觉得她是活物啊!

“你们看啊,这冯师傅才50来岁,看起来却跟70岁的老人一样……自从喜欢上彩衣,他好像就开始老得很快了!

“那木偶人搞不好真的有问题,就跟女鬼一样,会吸男人的精气!”

“行了。别当人的面说这些了。不管怎么样,冯师傅都挺可怜的……

“他好像已经被戏团赶走了?他现在穷得很呐,恐怕连治病的钱都没有了。以后该怎么办?”

……

冯文昌对这些置若罔闻,只是缓步往前走着。

他的表情非常的平静,就好像什么都不在意。

走到一处地方,他忽然停了下来。

那是一家花店。摆在最外侧的,是白玫瑰、黄玫瑰、还有红玫瑰。

被花香吸引的冯文昌停下脚步,看向玫瑰,面露几分痴缠。

他一手抓着病历本、检查报告等物什,另一手则从兜里掏出了一些钱,然后走到花店买了一束艳红色的玫瑰花。

“彩衣很喜欢玫瑰……上次送她玫瑰的时候,她高兴极了,我得多带点玫瑰给她……”

冯文昌笑了。他脸上的胡子当即随着皱纹一起抖动起来。

想到彩衣见到这玫瑰的样子

() ,他很是高兴,连回家的脚步都快了许多。

然而下一瞬,“啪()”得一下,一颗小石子儿砸到了他的后背上。

“81岁的怪老头,爱上了18岁的木偶人!?[()]?『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木偶是妖怪,老头也是妖怪,两个妖怪凑成了堆!”

“一对妖怪没人爱,活该一起被埋汰……”

这是从一群小孩儿的嘴里喊出来的。

也不知道是谁胡乱编造的顺口溜。

他们一边唱,一边捡起地上的石子儿,或者刚吃完的水果果皮往冯文昌身上砸去。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很快有大人过来呵斥,并尝试阻止他们。

“好了,小朋友们赶紧站成一排,让老师清点一下人数……”

“大家要听老师的话,不然下次老师不带你们来春游了!”

“咱们都是从里水镇出来的,这到了市里,可不能丢我们镇上人的脸。大家赶紧站好——”

然而这位年轻的教师并没能立刻阻止这些顽劣的学生。

“我爸说了,那个人就是个老妖怪!”

“就是啊,他吓人,他做的那个木偶也吓人!”

“我爸爸妈妈、街里街坊也都是这个意思!他是一个怪物,是里水镇的耻辱!我们应该打死他,免得他继续害人!也免得他丢我们里水镇的脸!”

“我们要为民除害,我们才不丢人呢!丢人的是他!是他!!!”

顽劣的孩子们朝冯文昌蜂拥而上。

身体虚弱而衰老的他很轻易就被推倒在地。

他用力护住怀里的玫瑰,可是花瓣娇弱,很快就散落一地,被人踩脏,再难恢复原样。

老师和看不下去的路人最终阻止了那帮顽劣的孩子。

可是玫瑰花已经全部毁了,也全部被弄脏了。

冯文昌仔细寻找了一番,发现只剩衣襟上黏着的一朵花瓣尚且干净完好。他便将它小心翼翼取下来,放进了胸前的衣服口袋里,再爬起来,缓步往镇上的方向走去。

背对着无限美丽的夕阳,冯文昌的背影显得苍老、佝偻、寂寥。

拍了拍装有那片玫瑰花瓣的口袋,他不停地自言自语:

“哎,可惜我没钱了……不能给彩衣再买一束新的玫瑰花了……”

“我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我怎么会这么穷呢?

“对了……人会贫穷,贫穷了就会志短,但木偶不会……木偶不会受到贫穷的困扰。所以……做人干什么呢?做木偶多好?

“彩衣是个木偶……她受我操控……只有她永远不会嫌弃我有多穷……嘿嘿……她不嫌弃我……她跟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

“人会老,会生病,会受伤……木偶不会……”

“人会人云亦云,黑白不分,是非不辨,木偶不会……”

“人会攻击同类,辱骂同类,殴打同流,木偶不会……”

“人类分尊卑长幼,分三教九流……木偶不会…

() …”

“人类的孩子小时候顽劣,卑鄙,长大后会通通变成人渣……但是木偶孩子不会……木偶孩子永远长不大!”

“他们都该变成木偶……”

“木偶只要被支配就好了。”

“木偶最听话也最懂事……稍微动一动那些操纵它们的线,它们就会乖乖听话……木偶会永远听话……”

“做人干什么呢?做木偶多好啊……”

“嘻嘻……嘿嘿……做人干什么?该做木偶!该做木偶!!!”

回忆至此结束。

沈明烛眼睛有些发直,默默念着语无伦次的话:

“操控他们……我要操控所有人……”

“我要把他们全都变成木偶!”

“我要……我要让他们全都乖乖听我的话……”

“他们要照顾彩衣。”

“我……我也要照顾彩衣……”

“可是,怎么才能把人变成木偶呢?”

昏暗的宿舍内,巫浔竹及时将数根银针扎进沈明烛的身体。

沈明烛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额头已被冷汗浸透。

他看到了新的提示——【主线剧情进度:50%】

15分钟的倒计时在这一刻消失。

看来文字认为他这一阶段的探索是有效的。

暂时没有收到别的任务,沈明烛微微呼出一口气,对巫浔竹道:“我们先回去看看薛凝的情况,再考虑去其他地方。”

他手心的花瓣被取走,很快又有新的东西放了过来。

沈明烛第一反应是巫浔竹又找到了新的线索。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巫浔竹这会儿递来的是一张纸巾。

“……谢谢。”

沈明烛拿起纸巾擦起了额头。

见他弄了差不多了,巫浔竹伸出手直接将他手里的纸巾抽走。

“我会找地方将它扔掉。”

“好。再次谢谢。”

片刻后,沈明烛的手搭在了巫浔竹的小臂上。

两个人就这么一起朝对面宿舍楼走去。

路上,沈明烛将看到的第一段记忆告诉了巫浔竹。

“这个冯文昌的戾气很重。我能感觉到……他得不到理解,一路以来遭受了很多的白眼和嘲笑。他的心理问题很严重。他急需一个宣泄口。该不会……他把那些孩子都变成了木偶人?”

“那些孩子长什么样,还记得吗?”巫浔竹问,“比如……有没有一个孩子的额头有个大痦子?”

“有!你在哪里见过这孩子?”沈明烛不由问。

巫浔竹道:“对面那栋宿舍楼的一楼走廊上,有一张集体大合照,是里水镇木偶戏戏团的工作人员和家属一起拍的。照片上有个孩子的额头,有个非常明显的大痦子。

“所以……那些辱骂殴打冯文昌,还毁了他玫瑰花的孩子,大部分都是戏团工作人员生的。”

听罢这话

,沈明烛思忖片刻,点点头道:“这就能解释那些孩子的行为了……怪不得呢,我刚才还觉得奇怪,普通人家的孩子,不至于对冯文昌有那么大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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