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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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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宴笙就笑着摸了下它的脑袋:“不生气啦?”

踏雪很有小脾气地偏开头不理他。

跟萧弄生气时那股阴阳怪气的调调非常相似。

钟宴笙到了药池的时候,萧弄果然已经在里面泡着了,今日楼清棠和裴玥都不在,他无聊地泡在里面,见钟宴笙和踏雪过来了,托着腮靠在池子边,眼神带着钩子将他浑身上下扫了一遍,嘴角勾了勾:“睡好了?”

钟宴笙被他那个眼神看得脊骨发麻,抿抿唇,小小地嗯了声,搬凳子坐到边上不下去,乌溜溜的眼睛看着萧弄不说话。

萧弄体内的蛊虫已经失去活性了,昨日姑母就说他不用下池子了,萧弄一个人泡着就行。

萧弄挑了下眉:“迢迢,不下来陪陪我?”

“不要。”钟宴笙知道他肯定会使坏,把小凳子又搬远了点,免得被他拽下去,“我看着你。”

听到他沙哑绵软的嗓音,萧弄抬抬眉,笑了,泡在药池里很无聊,非要说两句话逗逗他不成:“就光看着我?”

钟宴笙想了会儿,决定跟他说点有意思的:“我最近跟这里的牧民学了好几l句蒙语,他们这里的湖叫‘淖尔’。”

萧弄轻轻哦了声,语调上扬:“还有呢?”

钟宴笙见他感兴趣的样子,备受鼓舞,继续道:“姑母煮的奶茶叫‘苏台茄’,公马叫‘阿极勒嘎’,不同年龄的马还有好多叫法……”

从前只在游记里见过的东西呈现到眼前,他兴致勃勃,眼睛也亮晶晶的,像只欢快扑腾着翅膀的小雀,萧弄嘴角带着笑,注视着他明亮的眼睛,忽然漫不经心般,开口说了一串蒙语。

萧弄在边关多年,说得比钟宴笙标准多了,那串蒙语很长,钟宴笙完全没听过,懵懵的:“哥哥,这句蒙语是什么意思?”

萧弄随意把裴玥丢到池子里的蝎子捏死:“没什么。”

钟宴笙很狐疑:“你是不是又在偷偷骂我笨了。”

萧弄扬扬眉:“你过来,我就告诉你是什么意思。”

“真的吗?”钟宴笙充满了好奇心,迟疑了会儿,扒拉开咬他衣角的踏雪,走到池子边蹲下来,“什么意……”

萧弄忽然双臂一撑,在他红红的唇上亲了一下。

钟宴笙都呆住了,隔了会儿才红着脸,手忙脚乱退开。

萧弄低低笑了声:“笨。”

钟宴笙心里忿忿的。

果然萧弄刚刚就是在骂他笨。

萧弄泡了会儿后,楼清棠打着呵欠掀开毡帘走进来,打了个招呼:“哟,小殿下也在啊,一大早就泡着呢定王殿下,都快腌入味儿了吧哈哈。”

萧弄却不似往日听不懂话似的不吭声了,要笑不笑地望了眼楼清棠,眼神凉凉的。

楼清棠脚步一顿,立刻飞快退回去:“我有事先走一步,小殿下你继续看着啊,别给这水鬼爬出来害路人命!”

把不速之客赶走了,萧弄托着下巴转回视线,温和道:“继续说,迢迢。”

钟宴笙:“……”

萧弄就这么又泡了两日,如楼清棠说的快腌入药味儿了,那只爬到他肩下的蛊虫才可以取出来。

取蛊虫时并不好受,裴玥和楼清棠一起出的手,钟宴笙就坐在旁边,紧紧抓着萧弄的手,让他疼了就咬自己一口。

萧弄哪儿舍得,到快陷入昏迷了,也只是在他手指上浅浅印下了一吻。

那只折磨了萧弄十几l年的玩意,终于被取出来,丢进火盆里烧成了灰,过往多年的痛苦,好似也跟着成了灰烬。

萧弄深蹙着眉尖,昏迷时紧紧抓着钟宴笙的手不放。

裴玥当没看到,解决了萧弄身上的子蛊,钟宴笙身上的母蛊就更好处理了,毕竟当年弄出这玩意的蛮人贵族可不会做对自己有损的东西。

母蛊取出时一点也不疼,也没有什么被剥离的感觉,钟宴笙看看萧弄俊美的脸,还是很想偷偷亲一口。

裴玥看着俩人的黏糊劲儿,摇摇头。

钟宴笙有点不好意思,磨蹭了会儿,看裴玥还没走,想起萧弄之前说的那句蒙语,忽然又生出好奇心:“姑母,萧弄前两日跟我说了句蒙语。”

“嗯?”裴玥调配着药问,“什么?”

钟宴笙回想着那句话的语调,磕磕绊绊地复述出来,跟姑母告状:“他是不是在骂我笨?”

裴玥手上动作一顿,眼神微微奇异,看了眼萧弄,听到钟宴笙的询问,笑而不语。

“姑母?”

裴玥没有回答,隔了会儿,悠悠道:“当年你还没出生时,大哥大嫂与老定王先定下了你和萧弄的婚约。我在京城,都听说这位定王世子闹腾得厉害,非要解除婚约不可,还离家出走,被老定王抓回去揍了好几l顿。”

钟宴笙想到之前他说解除婚约时萧弄的脸色,有点想笑:“嗯,哥哥就是很欠打。”

裴玥巧妙地转移了钟宴笙的注意力,配好了药材,手下留情少加了两块黄连:“好了,让他的手下去煮药,往后每日两次,喝一个月就差不多了。”

钟宴笙乖巧点头:“多谢姑母。”

萧弄是下午才醒的,一醒来就先找钟宴笙,看到人就在旁边,靠着他睡过去了,才安下心来。

终于解决了身上的问题后,萧弄也该准备回大雍的边关大营了,这些日子展戎和霍双在军营里估计急得都要嘴角冒泡了。

萧弄离开,钟宴笙肯定也要跟着走的。

裴玥不舍地摸着钟宴笙柔软的头发,但也没说什么挽留的话:“记得给姑母多写点信。”

钟宴笙听话地嗯了声,又听裴玥叮嘱了几l句,才开口道:“姑母,我和哥哥有事想跟你商量。”

裴玥放下手:“嗯?”

“和硕特和阿鲁科两个大族野心勃勃,此次袭击大雍,纵然不成,也会有下一次。”钟宴笙脸色严肃了点,“他们频频向敖汉部落来使,希望你们出兵,都是姑母您压下的,我怕他们会对您不利。”

而且这回那两个大部落伤了元气,很难渡过这个冬日,必然会将目光转移向物资丰厚安定的敖汉部落,万一联手来袭,敖汉部落可不像大雍那样,拥有精兵良将与长长的边城防线。

部落里的牧民爱戴裴玥,但贵族有不少都对裴玥不满,到时候背后捅刀,防不胜防。

裴玥沉吟片刻,转头看向萧弄,直白问:“定王殿下,是想跟敖汉部落合作?”

萧弄收敛着平日里谁都不看在眼里的狂性,态度谦逊:“前几l日那些贵族就敢来大帐叫板,姑母应当也明白,如今您已经置身险境,与小王合作,是最好的选择。”

“……”

裴玥的眉毛都被他这声“姑母”和“小王”说得抖了下:“说说。”

萧弄微微一笑:“蛮族已经十多年没有可汗了。”

裴玥没有说话,钟宴笙跟着道:“姑母,若是敖汉部落不吞并其他部落,迟早会被吞并的,蛮族需要一个可汗,我觉得姑父出身贵族,身体又那么弱,很适合当此大任。”

听乖乖的侄儿居然说出这番黑心话,裴玥不着痕迹地瞪了眼萧弄。

萧弄摸了摸下巴,低头认错。

这些年蛮族里但凡有个扯大旗称可汗的,都被萧弄派人暗杀了

,但人是杀不完的,春风吹又生。

蛮族迟早会意识到不团聚起来不行,早晚会簇拥出一个领头羊人物作为可汗,到时候更麻烦。

与其让一个有手腕的人掌权,不如先拥立个亲汉的傀儡。

当年蛮人屠漠北,萧家与蛮人有着血仇大恨。

少年时的萧弄恨不得杀光所有蛮人,但如今他已经长大了,更清楚导致一切的血仇是谁,该如何冷静地处理一切。

裴玥自然不是坐着等死的性子,听他们说完,敛容沉思片刻,缓缓颔首:“他的确很适合当可汗。”

在毡包里与裴玥商讨了一下午后,萧弄与裴玥达成了协议。

敖汉部落助力大雍将阴魂不散的其他两大族骑兵击退,萧弄助力敖汉部落吞并两族,拥立可汗。

钟宴笙第一次参与商讨这种事儿,有种自己已经长大了的欣慰骄傲感。

然后被裴玥喂了两碗奶茶、被萧弄喂了三块奶糕。

钟宴笙严词拒绝:“我不吃了。”

裴玥看他这些日子瘦了不少的小脸,又拿了几l根牛肉干递给他。

钟宴笙给踏雪也分了一根,低头咬着硬梆梆的牛肉干,含糊道:“总之,姑母您可以放心,定王殿下不敢有坏心眼的。”

萧弄笑了笑:“确实不敢。”

离开毡包时肚子都饱了。

钟宴笙想拉着萧弄出去溜达一下消消食,萧弄却被裴玥又叫了过去。

裴玥看了看钟宴笙,与萧弄对视一眼:“我还有些话想对定王殿下单独说说。”

萧弄明白她的意思,隔着帽子揉了把钟宴笙的脑袋:“乖乖,回去等我一会儿。”

钟宴笙看他们不想让他听到的样子,喔了声,也不在意,带着踏雪自己溜达,也不担心萧弄跟裴玥谈完话出来找不到他。

反正无论他在哪儿,萧弄总有办法找到他。

今日的部落里还是很热闹,钟宴笙跟热情的牧民都有些脸熟了,虽然还是言语不通,不过也能鸡同鸭讲地聊会儿。

牧民们很喜欢喂钟宴笙吃东西,钟宴笙这会儿正撑着,艰难地婉拒了两位牧民后,只能往人少的地方溜达,以免抵挡不住他们的热情。

溜达了会儿,附近忽然传来了低低的说话声,钟宴笙和踏雪一起警惕地竖起了耳朵,轻手轻脚靠去,和踏雪一起悄悄探出脑袋望过去。

是两个年轻的少年,躲在一顶毡包后面,靠在一起轻声说话,望着彼此的脸都红红的。

突然左边的少年对着右边的说了句长长的话,右边的少年一愣之后,满脸欣悦地抱住身边的人用力亲了一口,也说了那句长长的蒙语。

钟宴笙没想到会看到这么一幕,更没想到会在躲在这里诉衷肠的少年爱侣间,听到萧弄之前说的那句话。

以这对少年的反应来看,那哪儿是一句骂人的话。

难怪姑母听完后,眼神怪怪的,看着他笑而不语。

钟宴笙愣了会儿,反应过来,仓促地缩回去,想起那天萧弄托着下巴趴在药池边,含着笑望着他的深邃瞳孔,一下从耳尖红到了脖子。

虽然还是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他现在知道了,肯定不是在骂他笨。

萧弄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

或许比他想象的还要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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