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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月琉璃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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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露水未散,青河城的街道上笼着雾??的水气。将明未明的天光里,雾中传来了马车的声音。

湿润晨风吹起马车的窗纱,露出了雪龙带着幂笠的小脸。

她今日特意起了个早,趁着驿馆众人还未醒来,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轻车熟路绕到街角,跳上早已等在那儿的马车。

不知行经何处,似有一阵湖风吹来,雪龙悄悄掀起面前的轻纱,向外看去。

马车似乎行至一处水边,透过清峭的白雾向上看去,一座巍峨楼阁出现在视线里。

与城中的黑白小景不同,这是一座七层高的重檐高楼,楼阁通体朱红和玄黑,檐角呈凤鸟腾飞之态,殿柱上饰以螭首,底层镂空,翼然临于水上。

不远处一座白玉拱桥连接着高楼与岸边,桥上兵士来往,正在换班。

雪龙放下帘子,转向车夫:“老伯,这是什么地方?”

车夫向车道旁看了一眼,“哎呦”一声:“女郎不是蜀中人罢?这地方平日里大伙儿避之不及,很少有人来呢。”

雪龙眨眨眼:“这是......”

“这是金墉城,沿着这处水道,不远处就是皇宫了。”

车夫压低了声音,“女郎有所不知,只有死罪要犯、皇亲国戚才能被关在这里。从前嫁给折荆太子的那位......就关在这里十余年了,真是惨呐。”

据说夜半时分靠近楼下,经常能听到风中伴着嚎哭尖叫声,仿佛百鬼夜行。

雪龙眼珠转了转,没说话。

“大伙儿都说,这儿是整个大蜀鬼气最重的地方。”

车夫说到这儿,打了个寒战,“女郎今后还是离这儿远些罢。瞧着是金碧辉煌的,但里头净是行尸走肉,?人得很。”

车夫一甩马鞭,马儿嘶鸣一声,以更快的速度驶离了金墉城。

阳光慢慢爬上天际,青河城的一日刚刚醒来,城西的城门处有一辆马车悄然驶出,向着青河城外连绵不绝的春山驶去。

-

城中晴日朗朗,山中却刚刚下过一场细雨。

山谷中新叶生长,群山之间笼罩着淡淡的白烟,山间瀑布如练带垂落山谷,静美得好像一场安眠的旧梦。

岁月悠长。

雪龙收了油纸伞,举步登上步道。

大约行至半山腰处,视野里出现了一座黑白色的小筑。

小院用低矮的竹篱笆围着,篱笆缺了一大块野无人打理。山道的尽头歪歪倒倒支着个木牌,隐约看出“医馆”二字,也不知是猴年马月立在那儿的。

屋后竹海簌簌作响,一股清苦的草药香钻进鼻腔。

陆中宵居然住在这样的地方。

雪龙在小院里环顾四周,没瞧见人影,便试探着向屋子里走。

屋子没关大门,她抬眼向屋内望去,脚步倏而一顿。

屋内一盏幽冷屏风,将外间和里间分割开来。而正对大门的外间墙上,挂着一副尚未完成的长幅卷轴。

卷轴挂在墙上,莫约四尺长、一人之高,足足铺满了整张墙壁。墙角还堆放着墨笔、砚台和各色颜料,砚台未干,显然画卷的主人刚刚离开不久。

雪龙盯着画卷看了半晌。

画中群山巍峨,江水涛涛,山中偶尔可见房屋,和着袅袅炊烟,云霞漫织缭绕其间。

是时下最为风雅的青绿工笔画。

而画卷的下方,还没画完的地方,隐约可见有几个用线条草草勾勒的人物轮廓??

似乎是渡口之畔,有一只船楼,一个女子深深下拜的身影......雪龙疑惑地盯了半晌,忽然觉得眼前这场景有几分熟悉。

这是......点春江?

雪龙盯着这画卷的空白之处若有所思,甚至没注意到蓝布衫的男人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

男人一袭深蓝对襟道袍,外面随意罩了件外衫,苍白清矍的脸上双眸温和,以一根紫玉簪束发。

湿润的风漾起他的头发,带起衣襟上甘苦的药香。

见雪龙看过来,男人弯了眼睫,“画技拙劣,叫女郎见笑了。”

雪龙眨眨眼,问道:“先生这画的是点春江么?”

“春晚绿野秀,岩高白云屯。”

陆中宵笑道,“江畔无人,流水花谢却无人赏,多可惜啊。郡主好眼力。”

雪龙扬眉,“你知道我的身份?”

陆中宵神情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随即眼角弯起来,眼尾细密的纹路像只狐狸。

“进屋罢,”

陆中宵在风中咳嗽了一声,掀开帘子等着雪龙,“郡主来找在下,是有什么事儿么?”

......

屋中极为简雅,地上搁着个紫铜香炉,丝丝缕缕的白檀香飘散在室内,和各类草药香气混合起来。

陆中宵给雪龙沏了茶,取了药箱过来,在一旁细细检查。

雪龙一面瞧着他翻找草药,一面开口:“我这次前来,是想让先生帮我辨别一种蛊术。”

“在下久居山中,已经很久不行医了,女郎所求,我只能尽力一试。”

陆中宵顿了顿,“郡主怎么会和蛊术扯上关系?”

雪龙露出个无奈的笑:“我若是知道便好了。”

迄今为止,她也不知道,那晚在竹林里,是如何莫名其妙地身中情蛊的。

“先生先瞧瞧吧。”

她深吸一口气,向前伸出手去,露出了左手小指上那个蝴蝶形状的疤痕。

自从头一次在路上发作之后,她无意间发现,疤痕的颜色似乎渐渐淡了下去。

然而,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些日子,疤痕的颜色......似乎又深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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