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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月琉璃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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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房间内,雪龙抱着膝盖坐在榻上。

她定定地盯着自己身上新换的里衣,一张小脸红到脖颈,神情纠结。

大约是昨夜二郎将她抱回来的时候叫人给她换了房,屋里窗棂半开,檀香的味道混合在清冽空气中,丝丝缕缕地钻进她鼻腔里。

明明是安神静心的香料,雪龙心头却仍是一团乱麻。

客栈楼下传来车队搬运东西的声音,她却仍木偶似的坐在榻上,一动不动。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终于哀嚎一声,一头栽进了床铺间。

柔软的被褥像是甜蜜的梦境,严丝合缝包裹着她,令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事。雪龙脑袋埋进被子里,在榻上打了两个滚,皱着一张脸叹气。

其实昨夜的诸多细节,雪龙都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春水春池满,她整个人泅在潋滟的微澜里,山雾浓时潮汐涨起。

......他有一双苍白漂亮的手,可那双手揽着她的时候,她有种莫名的感觉......好像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了。

如今清醒过来,她已经回想不起来当时心神俱乱之下自己说过什么、又做过什么,只记得昨夜哪怕她浑身都是热汗地贴着他,他的手臂和手指,依然比岸边的山石还要寒凉。

水滴凝在眼睫上,犹如水幕。每每她汗涔涔地抬头看他,对上的都是一双澄澈冷静的眼眸,好整以暇地凝视着她。

她形容不好这种眼神,似乎像是......在欣赏着什么。

摇曳的温水里,他眼中半丝微澜也不曾起伏,只是用衣袖轻柔地擦去她脸上不只是汗水还是泪水,然后在她耳边轻声哄她喊“二郎”。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的记忆断片之前,雪龙记得他将什么东西塞进了自己嘴里。舌尖一阵苦涩逸散开来,借着她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雪龙:“......”

她抬手擦了擦额角渗出的汗。

虽然情蛊暂时是解了,但她到底也还只是个还没许人家的姑娘。

......昨晚发生的一切,对于一个还没出阁的女郎来说,是否有些过于超前了呢。她冥思道。

她茫然地低头看向自己指尖的伤疤,指尖的振翅的蝴蝶像是个隐秘又危险的信号,耀武扬威地提醒着她昨夜的难堪。

若是昨夜二郎不来,她真的能捱过一整夜么?

但想到这儿,雪龙总觉得他昨夜的反应有些不同寻常。

可究竟是哪儿不对劲,她一时也想不出来。雪龙顶着一头乱蓬蓬的长发翻身坐起来,慢慢蹙起眉毛。

窗外燕雀和鸣,春光自窗口倾泻一室,不知何种花树洒下落英,随风吹进屋子里。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叩门的声响。雪龙回过神来,只听见雾峤的声音从屋外传来:“郡主,你在吗?”

雾峤道,“我们快要出发了。”

当务之急是赶到青河城。

雪龙抬眼望向窗外苍翠山色,五指在衣袖底下握紧拳。

情蛊而已,青河城郎中济济,何愁解不得呢?

大不了,她就半夜潜进世子府邸,将祝扬捆了,逼问他解药的办法。

她不能被这蛊绊住脚步。

雪龙揉揉脸颊,深吸一口气,大声回道:“来了!”

她匆匆穿好鞋袜下榻,刚一下地,腿脚一软,差点儿摔倒在地。

雪龙:“......”

她苦笑一声,迅速将长发用发带束好,换好衣裳出门去。

-

春日如幻,客栈外一树花开。白袍的青年负手站在花树下,随手接了一片落花。

他回过头,正好看见雪龙从客栈木阶上走下,他朝着她微笑,伸手将花别在少女发梢。

雪龙原先还有点局促,愣了一下,旋即仰头望向他,也弯了弯眼睛。

正如雪龙所想,二郎没有再和她提及昨夜的事,就好像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场幻梦。

她心中仍有疑虑,但心中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他不提,无形之中给她免去了很多难堪。

车队中随行的镖师来招呼雪龙,她赶紧跟着去了。行装打点完毕,雪龙又去看了看菁菁的情况,只是再次上路之前,车队遇上了些小插曲。

车队中莫名少了一名仆从。

今日一早起来,这名仆从连人带行装,已经连夜消失在了群山的深处,半点行踪也找寻不到。

雾峤原先还想多逗留些时日,却被雪龙摇头否决了。

昨夜黑衣人夜袭客栈,而今日一早车队便少了人。雪龙心里清楚,这人多半就是车队里混入的细作,随着主子一同逃脱了。

车队照常上路,君照也和他们一路同行。

按照舆图,这处客栈已经离青河城不远了。

愈往前走,周围山峦的轮廓和缓下来,官道旁也能不时能看到过往的马车。青山里不时可见袅袅炊烟,雪龙明白是山中幽居的人家。

黄昏时分,车队在客栈下榻。

暮云四合,山中眼看着又要起雾,湿漉漉的。

雪龙安顿好车队众人,尚不想回屋,便趁着众人回屋休息,一手抱着琵琶,从自己的房间窗口跃上了客栈屋顶。

她手里把玩着那根汀花浮玉簪,心中疑云丛生,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朦胧雾气之间,她朝着客栈对面的山中望去。只见风雾湿气之中虚虚出现了一座黑白色的建筑,瞧着是道观的模样,被青山新绿簇拥着,别有一番风雅意趣。

说起来,这一路上好像看见过不少大大小小的道观。

雪龙若有所思,在屋檐上坐定,怀中琵琶随手拨出了第一个音。

琵琶声声清泠,宛如秋水悠悠。

“在看什么?”

下方冷不丁有声音传来,雪龙没看他,一边拨弦,忽然问道:“二郎,蜀中为什么有这么多道观?”

青年的脚步停在她的正下方。

“道观?”

二郎举起手中的提灯朝远处看了看,说:“自然是因为国君崇尚道法,道士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啊。上行下效,现在出世修道,可是全蜀的风雅呢。”

雪龙停下拨弦的手,低下头,借着青年手上的灯火看清了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嘲意。

“我记得蜀国开国之时,全国上下还仰慕儒风??就像江北晋国一样。”雪龙问,“为何......”

青年摇了摇头:“一朝勘破,哪里需要什么理由?除非......”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除非,国君心中有悔,只不过不敢承认,只能沉溺于道法,借此逃避呢。”

雪龙蹙起眉头,没有答话。

如水山月之下,两个人一同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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