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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离家六百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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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

“老师。”

坐在角落里的少女抬起她惨白的脸,连嘴唇都在微微颤抖。黑色围裙和手套被甩在一边,她手上的血迹早已干涸,却在袖子上留下了几道紧张的肮脏指痕。

“你擅自进行了实验。我明明警告过你。”桌上浓稠的血泊岌岌可危地悬在边沿,上面的尸体已经僵硬,“我的理论还是假说,现阶段不能确定结晶会对患病野兽产生什么影响,如果它变异后挣脱束缚你该怎么办?”

少女嗫嚅了一下,目光只在来人走入地下室时聚焦了片刻,失神的模样说明她此刻没有在听。她盯着桌上那具毛色肮脏的野狗尸体,仿佛那东西比她恼火的老师还要令人动摇。

“格雷,给我看你的记录。”

少女缓了一会儿才看向她:“老师,我……它……我没有记录。”

“变异过程如何?”野狗的身躯的确发生了一点改变,但不过是指甲尖锐了一些,肌肉膨胀了一些。格雷没有缝合创口,大概是实验体在那之前就死了,翻开血肉能看见那块被费心打磨、切作小块的灰色结晶与血管黏连的模样。

她好几次提起气,却又好像没有力气说话一般闭上嘴巴。

“病变部分好像没有变化,可能是实验体死亡的缘故,下次试试活体实验吧。”

听到这句话,坐在角落里的少女才如僵尸一般动了一下,她话中夹杂着泣音:“老师,我不是……我只是想救它。”

“你给它起了什么名字?松果?你已尽力。那不过是条患病的野狗,没有你它也会死在路边??它还试图攻击过你。”这番话并没有让少女心情好转,她的脸色甚至更加苍白,“还是说你害怕尸体?”

被老师捧起脸的少女目光怯懦地闪烁了一下,但她眼中却并没有多少恐惧。“……你第一次杀生,嗯?格雷?”

“每一天都有更多人死于疫病,我们没有多少能留给你伤春悲秋的时间了。”

温热的手抚上额头的触感惊醒了米斯缇,她头脑还有些混沌,却已经下意识地朝身后挪去,带着一丝迷离的警觉目光只看到了提着水袋的芙罗拉。

湿润晨雾笼罩下的森林散发着一些诡异,少女发觉自己已经不在昨夜睡着的大石边,猎人将睡梦中的她移到了远处的树下。

昨夜的一切好像一场惊悚的梦,回忆起来米斯缇还是觉得一阵反胃。

米斯缇紧张地接过芙罗拉递过来的水,今日脑袋格外的沉重,她将毯子往上拉了下,无力地歪头靠在树干上。

“您好像发烧了。”芙罗拉清理火堆,收拾行装准备上路,“我们可以再在这里停留一天,我去找些药草做副药剂给您。”

米斯缇的体温升得很快,奇怪的是芙罗拉粗粗量了几次,温度却都不是很高。

那伙盗匪的尸体还陈置在先前扎营的地方,米斯缇巴不得立刻离开这座森林。况且猎人去采草药意味着她会离开自己很远,米斯缇紧紧地抿着唇,无精打采的少女拖着疲惫的身躯,披上斗篷,抱着毯子乖乖地走到了战马边上。

几个小时之前她还谋划着悄悄溜走,眼下却好像离不开芙罗拉似的,格外乖巧。

她一只手勾着毯子,抬起腿艰难地踩上马镫,但身体却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力气,视野一阵飘忽。

一双手抚上了她的腰,米斯缇打了个颤,被芙罗拉推着坐上马背,猎人随后也翻身上马。

一只手忽然抚上米斯缇的额头,轻轻一按让她朝后靠在自己肩上,芙罗拉双臂环绕着她拉紧缰绳,掉头顺着小路往山下走去。

猎人的怀抱很温暖,让她眼皮直打架,脑袋点了点又昏睡过去,然而山路陡峭崎岖,不过一会儿她又被颠得醒了过来。

金鬃战马迈着小心的步子穿过密林小径,前面林木稀疏些,阳光成束地透下来,约莫再走一段路就是有人修缮的大道了。

米斯缇扯起兜帽将自己整个脑袋都盖住,双手也藏入了斗篷中。

“您饿了吗?再走一段路,进了角塔城我们就停下来吃东西。”

米斯缇自昨夜起便感到饥饿难耐,但又没有食欲,她想起昨晚尝到的鲜血的味道,喉中突然一阵干渴。

仿佛昨日重现,她又嗅到了微弱的血腥气。

并非错觉,气味来自于身后的芙罗拉。在微弱的柠檬甜香与干净的肥皂味中间,夹杂着一点点血气。

“……你受伤了吗?”

雇主突然的问话让芙罗拉有些奇怪,那些未曾经过训练,只会凭借一身蛮力胡乱挥剑的草包对她没有一点威胁,但昨夜突然间像那般活动身体,却让她手臂上还未愈合的伤口又裂开了。

“旧伤。”芙罗拉目视前方,夹着马腹让马匹小跑着前进。

从两人相遇至今,米斯缇都不曾察觉她左臂行动的迟缓,现在又怎么会知道她身上有伤?

两人都没再说话,猎人目视前方,少女则将整张脸都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中,注视着逐渐平缓开阔的山道。

临近山脚的道路是国王大道的一部分,沿路都有人管理是以平整宽阔许多。

两人从山中密林一路行至山脚,花了整整半日。下山路上偶尔能窥见的角塔江在城门前奔腾而过,米斯缇还能看到凡勃仑家族的绿石堡伫立桥头,被成群的民居包围。

角塔城……超乎她想象的大。

杜伊斯大陆上大多数的城市都依附于贵族的城堡,但碍于各种各样的原因,领地中绝大部分人都还是靠土地为生的农民,除了港口或贸易重镇之外,很少有城市能发展得这么大。

绿石堡依佛伦山脉与角塔江而建,是上下几百里唯一能渡河前往王国西面的地方,此地领主为凡勃仑家族。

先祖修建的渡河大桥是凡勃仑家族的生财之法,他们在数次战争中利用渡口要道得了不少好处,这才有了如今的身家。

方才山路上透过密集树叶的一窥,应该只是米斯缇的错觉吧,这个依仗河流的小家族所统辖的城市,怎么可能比西方港口还要繁荣呢?

据说凡勃仑侯爵一家住在桥上塔楼中,石桥中只有最底层一条窄路可供两马并骑,且上方每一米便留出一个杀人洞供箭矢穿过,地面倾斜,以便屠杀过后通道里的污血能流入河中。

穿过河岸平原时,米斯缇便察觉到了不对。

远处石桥上方塔楼以河岸特殊含矿石料为顶,在阳光下会折射出特殊的光芒,因此得名绿石堡。

……如果绿石堡在这里,那对岸城市中的高大城堡是什么?

相比起北岸城市民居绵延的繁华,南岸零星农家称得上荒凉,芙罗拉对此视若无睹,米斯缇却有些惊讶地四处张望。

走到石桥通路下,米斯缇才发觉这座通河大桥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多了,与之前听说的传闻也相去甚远。

传说中的杀人箭楼的确存在,但石桥整体比米斯缇听说的要大上两倍不止,宽阔的桥面至少能供两辆四驾马车并行,远远的还能看见另一端设置的路障与全副武装的巡逻骑士。

身后的芙罗拉挪动了一下,米斯缇看到她将身上的猎人徽记摘下,一勒缰绳,在离石桥关卡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

“请您稍等。”

角塔城戒严了,出了什么事?

芙罗拉翻身下马,快步走向石桥这边驻扎的士兵。

米斯缇头痛欲裂,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没有芙罗拉给她做靠背支撑差点脑袋一歪从马上掉下来。

她抓着马鬃,远远地看猎人与那卫兵交谈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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