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2)
天只是阴着,连一丝晨光也无,更不知是什么时辰。
隔着宫墙,远处嘈杂之声不绝,再去细听,又是呜呜的,不知是风声还是哭声。
只是这司衣库内仿佛与世隔绝一般,不管外头如何风云变幻,内里人来人往,众人却根本无暇他顾,忙得昏天黑地。
当又一个暮色快要降临,苏秋雨长舒了口气。
她方要起身活动一下酸痛的身体,却听身后一个声音敲了敲椅背:“你们两个莫要闲着,去帮海棠。”
苏秋雨转过头来,见凝霜姑姑一身缟素,手中握着一杆雪白的长尺在她椅背上点了点,便又行色匆匆地出门了。
直等凝霜姑姑的背影在院子里消失,云娥忍不住哀叹道:“这是什么意思啊!明明是因为我们两个手脚勤快,不怕吃苦不怕冻,怎么每次做完了都要去帮别人!”
苏秋雨翻了翻白眼,无奈地叹口气,先站起身来。
哪知起得有些猛,她一时有些目眩,差点就要跌倒,一旁的云娥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低声抱怨道:“你也是个傻的,怎得真一动不动地坐了三日,滴水不沾,我偷偷给你你也只做不见。”
苏秋雨道:“毕竟上头有规定,若是被发现就惨了。”
云娥恨铁不成钢地道:“也就你胆子小,谁不是偷偷地吃喝了一点?我瞧见凝霜姑姑都偷着吃了几块点心呢。”
说着瞧面前苏秋雨原本就莹白如玉的脸更是苍白了几分,连唇色都淡了,一身缟素更是衬的纤弱若柳,大有风吹就倒的架势。
只是她原本就生得不错,此刻这病西施的模样,却越发形容迤逦,让人挪不开眼睛。
云娥忍不住道:“两个月前你大病了一场,烧了好几天才好,怎么到现在还未恢复过来?”
苏秋雨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云娥道:“好好好,你说的不错。幸好那时候没人当你是染了疫症,将你扔废殿去。”
说完才惊觉说错了话,忙急急地捂住嘴。
却见苏秋雨已经转身走了。
外头的正殿里是绷着许多绣案,生布,针线便堆积在一旁,众绣娘们便在旁边忙活。
而掀开帘子,里头却又是一个暖殿,殿内只有两张绣床,具比外头的绣案要精美宽大许多。
绣床旁点着香炉,香气缭缭,一片静谧。
海棠便披着一身的孝衣,坐在其中一张绣床后头忙活,听到人声,微一抬头。
待看清是她二人,立时将手里正在做的绣活紧紧抓住,冷言道:“你们两人来做什么!”
云娥将凝霜姑姑的话说了。
海棠不甘地道:“需要你们插什么手!”
苏秋雨站在身后一眼瞧见,原来这海棠所做的丧服与旁人不同。
旁人用的都是生麻布,而这海棠手里的,却是白色绢丝烟沙。
海棠瞧见她的目光在那布料上一扫而过,更是用手死死捂住,紧张地道:“你乱瞧什么?”
这海棠平日仗着凝霜姑姑的宠信,对她们两个新人多翻打压,能推给她们的活绝不手软,怎么此刻反而不想要她们来帮忙的模样?
云娥忍不住撇了撇嘴,凑近苏秋雨的耳朵道:“啧啧,我当是为什么,原来她是在做太子殿下的衣裳。”
苏秋雨一愣,这才发现那衣裳虽然还未做好,但隐约瞧见云纹龙爪,制式确实是太子的服制了。
此间寂静,海棠耳朵又灵,一下便听到了,倒也不藏着了,得意地扬眉道:“是又如何?你们两个辛者库来的贱婢,也配提太子殿下几个字?”
哪知她声音响,外头的绣娘们听到太子殿下几个字,纷纷掀帘子跑上前来,将海棠围住。
有人满声羡慕地道:“这太子殿下的衣裳一向只有凝霜姑姑能碰,不想如今居然给了海棠姐姐。”
“海棠姐姐的手艺一向是我们司衣库最好的,实在是当之无愧。”
“凝霜姑姑这些日子忙得眼都没合过,也只有海棠姐姐,是她最信任之人才能托付。”
有人酸道:“凝霜姑姑说不定要带你一起送去文元殿,到时少不得要在太子殿下那里露脸,姐姐又生得如此模样,若是成了贵主,可别忘了妹妹们。”
海棠被众人夸着,满面红晕,忍不住伸手摸上自己娇嫩的脸,显见很是受用。
她生来貌美,家世又强于一般的宫女,心中怎么不会动些念头?
兀自沉浸了会,海棠回过神来,却见旁边的云娥和苏秋雨还杵着,不由恼怒地道:“你们还站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回去干活?我这里没有你们这辛者库人能做的活。”
“辛者库人”是云娥的竖毛,一听就炸,不由冷笑道:“你以为我们乐意来抢你的活?还不是凝霜姑姑的吩咐。还真以为做件衣裳就能飞上枝头了?”
海棠忽地站起,抬手就给了云娥一个耳光。
“啪”地一声,极是清脆。
云娥洁白的面上立时出现了鲜艳的红指印。
她骤然被打,愣了一下就要冲上前去干架,哪知袖子却被一旁苏秋雨拉住了。
云娥大怒:“你放开!”
苏秋雨不放,她用力一扯,便将衣裳给扯了出来,大力使得苏秋雨险些跌倒。
云娥得了自由,就去抓海棠的头发。
海棠一直在司衣库做事,也是有体面的宫女,哪里见过如此泼皮无赖的打法,一个不妨好好的头发竟被她给扯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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