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1 / 2)
他们之间相隔两岁的年龄差,从小到大,他一直叫她姐姐,这声姐姐她听了无数遍,不知不觉中,她习惯了这个称呼,也喜欢这个称呼。
可……哪里是好久不见啊,昨天下午打视频的时候明明还见过,聊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天他都忘了吗?
小鬼。
对视得略久,夏倾月眨了眨眼睛稍作缓解,目光往下移了些,顺势落在江辞的薄唇。就这么盯了片刻,她忽然想到他叫她“姐姐”之后,他微微张口好像要说什么,但又止住,没了后语。
阿辞,你是不是还有话对我说……
“咳咳。”不容她细想,那位被江辞当场破坏计划的男同学闷咳了下,他实在受不住自己捅的尴尬篓子,潦草填写完个人信息后急忙站起身,匆匆说了句学姐再见飞速离开。
江辞扬在空中的手没了支撑,他淡然收回,面上波澜不惊,唇角微微挑起极浅的弧度。
不屑的一声轻嗤。
少年五官分明,长相极具辨识度,不夸张地说,是那种只要看了一眼便难以忘记的概念,甚至为之心动。
他笑起来好看得耀眼,带着天际日光的少年气,热而烈,同时,也束不住浑然天成的坏劲儿。
不仅野,还痞。
要命得很。
自始至终,荀瑶的视线在江辞身上没移开过。
在迎新地点连续蹲了三小时,见过的异性没有成百也有几十个了,那么多人没有一个让她一眼看了就提神醒脑的,原本打算再过五分钟就撤,得亏皇天不负有心人,好不容易来个标准版帅哥,解解眼馋应该不过分。
嘴上不经大脑嘟囔一句,是夸赞:“真他妈帅。”
她的声音喃喃,咬字不太清晰,夏倾月没有听清楚她具体说的什么,轻声叫她:“瑶瑶?”
直至第三次叫她的名字,荀瑶散了的魂儿才收回来,及时敛住自己犯花痴的势头,“啊,怎么啦?”
夏倾月耐心解释了一遍,说看她刚刚无神是不是天太热导致身体不舒服,荀瑶笑着摆了摆手,话音只有她们能听到,“什么呀,我是被你弟帅得脑子一片空白!”
她是京城本地人,性格上开朗大方,做事直白果断,骨子里淌着纯正北方人的热情和慷慨,能说也会道。夸完,又临时心生一计,主动介绍:“你好啊这位弟弟,我是你姐的室友,荀瑶。”
接着开始正题,占便宜:“你可以叫我荀姐,或者瑶姐,这两个称呼哪个都可以,我无所谓的哈。怎么说我也照顾你姐两年呢,叫声姐能说得过去,对吧月月?”
荀瑶的脑袋倒在夏倾月肩膀上,不安分地贴贴,后者再度被前者的撒娇打败,友谊地宠叹:“你确定你说的主语正确吗?”
“正确,特别正确!”荀瑶了解自己才是被照顾的那个,但还是沿着她给的下坡路走,嘿笑着强调。
真是拿她没办法,而后又抬眸,与江辞四目相对。
夏倾月稍地怔愣,她仿佛生出一种错觉,觉得原来眼睛也可以说话。
那双眼睛很漂亮,似是炽火与清水相融的共存之地,于最深处,有野性,有桀骜,有温柔,也有……乖。
这一刻,江辞确实是乖的,他在用眼睛传达信息的方式告诉她,“你同意吗?”
周遭迎新谈笑间的说话分贝时起时落,仍在喧嚣,混杂着风声和蝉鸣,入耳,也脆耳。
但夏倾月好像听不到了,淡棕色的瞳孔只有江辞一个人。
她看向他,又想到了小时候的他们。
在云夏,几乎无人不晓夏家和江家是世交。
两位祖辈原籍皆为清溪,也是多年好友,事业方面,二人达成一致,各自创立旗下企业且逐渐拓宽规模,随时间证明,现在成功跻身全国知名上市公司前列。
根系繁衍,夏倾月和江辞是第三代。
都在同一家医院出生,只不过相隔两年,可能也正是因为这两年,他们不像其他青梅竹马闹得同欢喜冤家般,更像是姐姐身后跟了个小尾巴。
有的时候,小尾巴调皮做错事了,他就会踉跄着跑到姐姐身后,这样,爸爸妈妈的气才会消下去一点。
小尾巴自己也承认,他很喜欢跟着姐姐。
还做过梦,说要娶姐姐,但他和姐姐都不知道。
数十年来,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表达的含义,她又怎会不知道呢?
少年的真与诚不加掩饰,他在征求她的意见。
按理说,荀瑶离他们两人最近,应该能隐隐察觉点什么,可此时的她处在状况外。
等待答案间,刚一抬头的那瞬,她看到夏倾月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少年准确接收信号,笑了笑,这才偏头看向她,磁沉的声音融了些许喑哑,依然好听:“荀瑶姐好,我是江辞,信息工程系的大一新生。”
无论是智商还是情商,荀瑶不算差。
前几秒,尽管她没收录夏倾月和江辞之间的眼神交流,但在夏倾月点头之际,她全知晓了。
表情放松,眼底的明晰跟随热温微不可察地浮上来,紧接着挑眉、轻咳、舒气。
心想这弟弟真像个小狗。
还贼听话的那种。
而后,眼前倏然多了两杯饮品,一杯暗红,一杯浅咖,外包装袋印有‘forever’的字样,英文体飘洒而不失格调。
“正好买了两杯。”江辞扯了张椅子自然坐下,细心把饮品从袋子里取出,“姐姐,你和荀瑶姐一人一杯。这么热的天外出做志愿工作,多喝点水。”
暗红色的那杯是红莓黑加仑,夏倾月在微信上给江辞推荐的。她没想到明明是推荐给他喝,结果到头来回到了自己手上。
疑惑问他:“这是我推荐你喝的,怎么给我了?”
江辞淡笑了声,回复:“你喜欢,我就买给你。”
这点江辞没骗夏倾月,他带的矿泉水确实见了底,发过消息后得知她在做志愿工作,想买点东西带给她。
如果直接问她想喝什么,我带给你,她肯定会说不用。
他太了解她。
那杯生椰拿铁送对了人,也是初次见到夏倾月室友的见面礼了。
好朋友弟弟的好意,荀瑶豁然收下,用吸管戳破白薄纸,说了些闲事儿:“这家饮品店生意挺火的,工作日的顾客不亚于周末,我和月月每次去都要排半小时的队。”
她捏着吸管顺时针方向搅动,冰块悄然碰撞,问:“今天又赶上开学,弟弟肯定排了很长时间的队吧?”
“不重要。”江辞不在意这个,“重要的是她喜欢。”
只因她的一句推荐,他也会排那么长时间为她买。
夏倾月垂下长睫,目光落在握于手中的红莓黑加仑,心率随之放缓。
又想到微信消息,他说自己口渴,弯身拿了瓶未开封的矿泉水递给江辞,“阿辞,你喝这个……”
音消,微怔。
同分同秒间,江辞并没有拿她递给他的,像是一开始定准了目标,胳膊一越,她左手边的矿泉水换了主人。
矿泉水被“劫走”得光明正大,当事人倒也没察觉哪里不对,仿佛这瓶水就应该印下他的名字。打开瓶盖,江辞气定神闲地喝了几口,而后将瓶盖重新归位,随和道:“不用,我喝这个就行。”
夏倾月顿了顿,最终没能阻止,“这是我喝过的水啊。”
“嗯?”轻地一声反问,听起来更像故意的,了然后,他的声线愈显云淡风轻,“我没想那么多,这不口渴么。”
桌面上只有一瓶矿泉水,在夏倾月左侧。
在此之前,荀瑶喝完了一瓶,留下的空瓶子卡在了桌子抽屉里,还没扔。
“那我再去买新的给你。”
“这里还有好多呢,不用买。”她叫住他。
他又坐下来,刚才类似喝错水的事情也在小时候发生过,好整以暇地就事论事:“姐姐,以前我们吃同一块饼干、喝同一瓶水,也没见你这么大反应啊。”
“以前是以前,现在你长大了嘛。”
“我懂了。”最后一个字被江辞有意延长一秒钟,概念也被他偷换,“所以你开始嫌弃我了?”
夏倾月差点被他绕进去,无奈笑着:“我没有。”
他不听:“反驳无效。”
她又笑:“真没有。”
作为观众的荀瑶看得起劲,开始没插话,实在忍不住了才破功,“哎呀好啦,你们这对姐弟真有趣。”
不过,在她的印象里,姐弟一般都姓氏相同,好奇心按耐不了,“诶月月,和你同一个宿舍两年,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亲弟弟?你也没说过啊。”
夏倾月是家里的独女,当然没有亲弟弟。目前为止,原来荀瑶以为他们是亲姐弟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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