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 2)
“近日鸿胪寺卿赵大人有些动静,”严拾美挥着扇子,正随着戏曲乐声轻轻晃动着脑袋,“往怀王府跑了三趟,怕是有些小动作。”
“他惯来爱与本督作对,”魏郯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掠过楼下,沉懒道,“一个掌藩国礼宾的闲散官员、一个缠绵病榻的失势王爷……能翻出什么浪来?”
“话是如此,但毕竟怀王府的底子还在。戍守南疆的怀王世子近日要回朝,他手里攥着兵权,等老王爷一朝归天,他承了怀王的封号……怕是这浪就能翻得起来了。”严拾美转过头来,声音放低,“先前提过的那事,督公可安排好了?”
“是找了几个人,可??”
话音戛然而止。
“嗯?”严拾美没等到下半截话,手中摇晃的扇面一停。
魏郯看着楼下的池座一角,短暂地蹙了蹙眉。
“督公?”严拾美又唤他一声,“怎么了?”
“没什么。”魏郯收回眼神,缓缓开口。不知是不是错觉,从魏郯的声音中,严拾美听出了一丝不甚明显的烦躁。
“??是新近寻到了一人,还未探清底细。”魏郯将到嘴边的话换了一囫囵。他从桌上执起茶杯放到唇边,还未来得及沾唇,又挪开杯子,问道,“这戏何时唱完?”
“快了,”严拾美道,“这一出《同窗记》是春仙班出了名的好戏,可督公看起来似乎并不怎么喜欢?”
“不就是书生求学的戏本,有什么意思?”魏郯垂眸饮了口茶,余光始终没离开楼下。
严拾美晃了晃头,笑道:“督公看得不仔细。”
“这哪里是书生求学?”他手中扇面一合,点了点台上着浅色戏服的矮小书生,“这是女扮男装、书院求爱。”
魏郯闻言,目光才终于落到戏子身上。
“这戏本太假。”
话音才刚落,楼下池座的人声中忽然传来一道椅子挪动的尖锐声响。这声响并不很大,淹没在人声和戏曲声中转瞬即逝,几乎没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可偏偏,那道被所有人都忽略的声响,却像是钻进了魏郯袖口的蚂蚁,一下接一下地搔着他的皮肤,教他浑身都生出一股不自在来。
他看见一抹绀紫的影子没入人群中去。
鼻间似乎闻到了一股烟草甜香,气味越来越浓。
而袖口的蚂蚁越搔越痒。
“我出去一趟。”魏郯毫无预兆地起身,没等严拾美反应,他已经出了包厢门。
楼下的戏文隔着薄墙窜进耳朵,在空荡的走廊中激起阵阵回响,他没管急匆匆跟上来的魏七,大步走下楼梯。
密麻的人头出现在魏郯眼前。
戏文的唱词在楼下声声入耳。
【“贤弟啊,你我同窗三年整,今日忽见耳环痕,只有女子戴耳环,贤弟不是女儿身,因何耳上有环痕?”】
他绕开人群,走到池座边缘,准确地寻到了一个空座。
那股烟草味仍旧在此处萦绕不散。
【“梁兄你做文章不专心,为何看来看去看不停?”】
魏郯离开空座,朝后台的方向走去。
脚步声在空旷的后台清晰可闻。
【“耳环痕有原因,梁兄何必起疑云,祝家庄酬神多庙会,年年由我扮观音。”】
不知道为什么,魏郯心中忽然生出了一股奇怪的感觉。
仿佛他是被遗落在旷野中的一头鹿,眼前的一切事物与声响仿佛隔他千万里遥远,而猎人灼热的目光已落到了自己身上。
【“梁兄啊,做文章要专心,你前程不想想钗裙!”】
他回过头。
黎星狐狸似的,笑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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