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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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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寻一故人。”

玉央顿了顿,缓缓道:“十二年前,江湖中有一神秘人士,暗中招揽武林高手,前往西北关外做一桩大买卖,生死不论。因开出的酬劳极高,不少人为捞偏财,铤而走险。只是最终,他们没有一人活着回到中原。”

“你那位故人,也身在其中?”

玉央点了点头。

阿英心中一跳:“十二年前?那不正是上一次赤月蚀,圣地开启之时?莫非便是这群人盗走了宝藏?”

只是不知,无人回返,是历险身死,还是被统统灭口了......

“应当是如此,当年她离开前一晚,我曾偷听过她与旁人交谈,隐约听到‘西夏’,‘寻宝’之类的话,故而这些年来,我在西宁州建琳琅山庄,一直寻找西夏宝藏的消息,最终找到了李红叶身上,由此牵连出朔月教之秘。”

“你是如何知晓李红叶身份的?”

玉央只回了三个字:

“逍遥楼。”

阿英了然。

若说这偌大江湖,最神鬼莫测,诡秘难猜的门派,非逍遥楼莫属。无人知晓逍遥楼总舵在何处,亦无人知晓逍遥楼的幕后东家是谁,只道逍遥楼手眼通天,耳目遍及天下,只要有钱,你能在逍遥楼买到想要的一切,无论奇珍异宝,消息情报,亦或是人命。

“我向逍遥楼探听西夏王室后裔的下落,不久后,得到的回复便是天下盟盟主杨雄杰府上的姬妾红叶,她在花楼挂牌之时,曾当众唱过一曲《灵芝歌》,这是西夏崇宗所作的宫廷宴曲,故而她必与西夏王室有关。我带人前往洛阳寻她,正逢她盗画私逃,于是便与她做了交易,她带我去寻宝,得到宝藏财富之后,我招兵买马助她复国。”

阿英皱了皱眉:“那神秘人做事颇为谨慎,圣地中不仅没有一块金子,也没有一具尸骨,一星蛛丝马迹都不曾留下,着实难查。”

会是何人得到了这笔富可敌国的财宝?这些年却又为何在江湖朝堂上悄无声息?明珠暗投,衣锦夜行,此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二人百思不得其解,沉默片刻,玉央忽而轻声一笑: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况且终老于此,又有何不好?”

忽明忽亮的篝火勾勒出他刀削斧劈般的侧颜,他低垂眼眸,敛去万般心绪,却又泄露丝丝缕缕不为人知的隐秘。

“人生于世,皆是身不由己,乐少苦多。你漂泊江湖,不也是刀光剑影,人心难测?哪里及得上这般漱石枕流,悠然自得?”

这番轻声细语飘散在静谧山谷之中,和着蝉鸣虫叫,朗月繁星,柴火劈啪作响之声,和烤鱼淡淡的焦香之气,让阿英不由一时出神。

她自幼长在深山旷野,此生最习惯,最向往,最难忘,最愉快的日子,难倒还是花花世界,功名利禄,生死搏杀不成?便正是这般封刀归隐,闲云野鹤,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

倘若能就此无牵无挂,终老余生,又有何不好?

然而啊然而,人生在世,最是身不由已。忠孝节义,恩怨情仇,倘若她能决然放弃,当初又何必出谷入世,一脚踏入万丈红尘?

她闭上眼,似叹非叹:

“可我有要事在身,不得舍弃。”

“是何要事?”

她缓缓吐出四个字:

“国仇家恨。”

哪怕飞蛾扑火,蜉蝣撼树,亦生死无悔,昼夜不忘!

其实她与那李红叶颇有相似之处,只是幸而又幸,她的境遇比李红叶强上了许多。

此言一出,二人又是沉默。

纵这一时一刻同舟共济,却终究是萍水相逢,各怀心事,默契不点破。

或许还不到时候吧,不过短短二十天而已,假若二人真就在此困上二十月,二十年,一辈子,再不情愿也该交心交底,言无不尽了。

可真若这般,余生漫漫又该如何渡过?阿英不由思索起来。春秋谷所传功法技艺,武有玄英功,文有琴棋书画医星占卜包罗万象。她师公与小师叔公乃是文武全才,她师叔伯次之,一人只精学了一门技艺,而她自幼专注习武,于其他杂学只能说是略懂皮毛。

她会酿酒,会结庐,懂一些风水堪舆,学过一点五行八卦,粗通医术,在此存活下去总是不成问题。然而久吃潭鱼野果总会烦腻,待她能走动之后,该去寻些其他野菜野味之类,烹饪之术她一窍不通,只能寄希望于玉央身上了。若是闲得发慌,也可尝试斫琴解闷,她幼时见六师叔斫过,不知还能回忆起多少,也不知身边之人可会调琴......

天马行空一番思虑,到最后不禁摇头失笑,如何开始设想就此男耕女织,过起日子来?

然这男耕女织四个字一出,连自己都是一愣,她心中一跳,双颊微热,垂下眼眸,匆匆又咬了几口鱼肉,些许恍惚。

倏忽间,鱼刺突然扎了嘴,她皱了皱眉,吐出嘴里的一团鱼肉,托在掌心之中看了片刻,又看了看手中木棍上所插的半条鱼,目光幽深。

“怎么了?”玉央见她异样,出声问道。

“这条鱼不是之前所吃过那几种。”

玉央瞥了一眼,“确实不是,那又如何?”

这水潭不大,其中只有两三种鱼,或白或青,这一条却是黄褐之中带着点点深红,但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他今日捉鱼时发现了,并未多加留意。

“这鱼色黄无鳞,呈纺锤状,应是西海湟鱼,可西海湟鱼乃是西海里所独有,如何会出现在这潭里?莫非......”阿英脑中灵光一闪,“莫非潭底有和西海相通的水道?”

二人相互对视,火光映照下,只见彼此眼中具是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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