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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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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长烛熔金,屠渊俯身,给沧余面前的高脚杯里倒上酒。沧余看着这个男人的手,白得像尸体,但是宽长有力,和屠渊整个人一样成熟又强大。

屠渊落座,开始切割牛排。他背脊挺直,垂眼的样子镇静又虔诚,丝毫看不出对美食的欲望,姿势更像是在主刀一场手术。

沧余还在盯,一盘被切好的肉就被换到了面前。

沧余这才发现,屠渊根本没有给他准备餐刀。锃亮的银叉不过一寸宽,沧余用指腹碰了碰叉子尖端,发现连刺破皮肤也很难。

“小心,不要受伤。”屠渊握住他去戳叉子的手,“尽管它远没有某些人的牙齿尖锐。”

这话别有深意,但沧余面不改色。

“屠渊殿下,你是不相信我会切割肉排,”沧余点到盘边餐具缺失的位置,问,“还是不信任我的自制力,怕我随时会用刀划开你的喉咙?”

“都不是。”屠渊的眼在烛光下微微闪烁,他说,“只是我太想要对你献殷勤,又怕你不愿给我机会。”

说着,他把自己的餐刀递到了沧余手边。

窗子半开,傍晚的风推动烛火,刀刃反射出白光,割裂开两个人叠在一起的阴影。沧余笑起来,没有看那把刀一眼。

他用手抓起盘子里的半生的肉,混着鲜血和汤汁一起送入口中。

红和棕沾到了衬衫和长发,沧余毫不在乎,甚至开始双手并用,期间也没从屠渊脸上挪开目光。红液从他唇角溢出,粉\\色的指尖陷入动物的肌肉,汁水四溢。他完全沉醉进去,被溅出来的血珠染湿了脸。

多么奇怪的一件事,他明明正在和牛肉进行一场粗\暴而血腥的较量,那双蔚蓝的眼眸却依旧无辜纯亮。又长又软的睫毛下面藏着泪光似的明耀,眼神中蕴含天边最柔和的星光。他懵懂如朝阳,温柔如情人。

他就在这样吞噬掉了牛肉,又吞噬掉了屠渊。

这是个拥有受害者眼眸的掠食者。

屠渊清晰地感到后脊发热。

终于,沧余完成了进食,满脸是脏地笑起来,轻松地靠回椅子里。

“抱歉,屠渊殿下,”沧余摊摊手,餍足又挑衅地说,“弄脏了你的餐厅。”

“不要道歉,”屠渊面带微笑,用富有磁性的声音说,“很荣幸能见证如此美妙的一幕。”

沧余怔愣片刻,随后灿烂地笑起来,把手伸向了餐桌中央剩余的烤肉。

疯狂迸发出眼底,这次沧余更上一层楼,撕咬肉排时头部跟着转动,看上去与野兽无异。

这个晚上就这么被剥了皮,暴露出最原始的组织。

蜡烛不知何时熄灭了,幽暗偏僻的古堡里,这个穿着如同中世纪贵族的年轻人放弃了文明的餐具,用手抓食。其余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纯粹的生存之欲。沧余有和自己比拼的意思,每一口都更残忍,更粗鲁,任由血肉横腻,汁浆流淌。牙齿咬入脂肉,“咯吱”声还没完,筋管又被撕扯,仿佛一场兽类的颂歌。而餐桌另一侧的男人安静而坐,从始至终气息平稳,眼神炙热又克制,像是在欣赏一幅世界名画。

等到沧余吃完,桌面和地上已经狼藉不堪。他低下头平复呼吸,露出修长雪白的颈项。他的头发散落在颊边,皮肤上挂着汗珠,愈发流动光泽。他的眼被血色充盈,才茹过血的嘴唇红得不像话。

最后沧余抬起头,和屠渊四目相对。他不断喘\\息,仿佛刚刚结束一场性\\爱。

屠渊始终优雅而坐,此时抬起手,为沧余献上掌声。

屠渊的目光像是在发出亲吻的邀约,他说:“你和我......”

沧余的目光像是在凶狠地杀人,他接过屠渊的话,说:“都是怪物。”

风顽劣地掀拂窗帘,屋里泻进白亮的月光,两个人相对而坐,势均力敌。

“现在你可以说了,”沧余伸出舌尖舔了舔唇上的血,慢声问,“怎么才能穿过白雾?”

“想要穿过白雾,”屠渊回答,“你需要留在我身边。”

沧余眯起眼,露出一个警告的表情。屠渊立即稍举双手,表明自己并无恶意。

“白雾之下是危险的大海,我只是想要确保,在你学会游泳之前,”屠渊说,“不会把船划沉。”

“我不需要学习游泳,”沧余收敛了笑容,说,“更没有坐在任何一条船上。”

“可你已经在我身边,”屠渊拿出会谈的态度,说,“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从我带你离开警署的那一刻开始,咱们俩就开始同舟共济。”

沧余说:“我拒绝参与你那无谓的政治斗争。”

屠渊遗憾地说:“可你没有选择的余地,这一点所有人都一样。”

沧余挑眉,问:“你是在教育我吗,屠渊殿下?”

“我是在??”屠渊低下声音,说,“带你回家。”

“那好啊,”沧余歪了歪头,“什么时候出发?”

屠渊沉默片刻,然后向前俯身,用一种虔恳的姿态对沧余说:“我在等你长大,小鱼。”他的眼在烛下变成金色,“你要坚强如同文明的火种,可以驱散所有黑暗和风暴。你要学会战斗,放下盾牌,持起利剑,你要变得坚不可摧。”

“我会战斗,”沧余稍微移开目光,说,“否则我活不到现在。”

“我要你更直接、更安全地战斗,”屠渊说,“用双手,用牙齿,而不是你天使一样的脸庞。”

“怎么?受不了其他人投给我的目光?”沧余微微抿唇发笑,“我不是你的宠物。”

“我会嫉妒,我承认,但这不是我会对宠物说的话。”屠渊说,“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对天使献上膝盖,大部分人类更愿意把天使困在身边,砍掉他们的翅膀,换成金色的锁链。美貌招来的如果不是宠爱,等待你的就只有无尽的囚禁与暴虐。”

“但是......”沧余前倾身体,这样他的视线就低于屠渊。他又露出了那种楚楚可怜的神情,对屠渊柔声说:“有你宠爱我就够了,不是吗?”

屠渊笑着抬起手,摸到了沧余沾血的脸蛋。

“永远不要把命运交付到另一个人手中,小鱼。”他用温暖的手指描绘着沧余的面颊,“宠爱不是出路,掌控并不可取。希望它在美丽的同时也勇敢、坚强,这才是我们对待深爱的事物应有的态度。”

“这可怎么办,除了这张脸以外我什么也没有。毕竟我只是......”沧余思考措辞,“一条可怜的小鱼。”

屠渊从餐桌另一侧拿出不知何时准备好的信封,推到沧余面前。

“你有的,小鱼。”屠渊说。

沧余抽出纸张,只看了个标题就不再阅读。他捏皱了信封一角,看向屠渊的目光噼里啪啦,要燃起来了。

“刀俎实验室的第十三条人鱼,”屠渊自若地背出内容,“危险程度S级,战斗值五颗星,心理素质五颗星,适应能力五颗星。”

“是又怎么样。”沧余严阵以待,“我已经告诉过你,科尔文和玛琳从小就把我当人鱼养,训练我在水下憋气和战斗,在我身上做实验。而且卫弘今天已经给我注射了转化剂,如果我是人鱼,我这会儿早就露出鱼尾了。”

屠渊微笑,稍微挑眉,说:“我可一字未提你是人鱼。”

这才意识自己自投罗网,沧余没忍住羞恼的情绪。他的手开始向那把被抛弃的餐刀靠近,但屠渊先把刀握在了手里。

“我想说的是,”屠渊慢条斯理地说,“你拥有的武器远不止美丽的脸庞。”

沧余忽然也笑了,说:“你要试试吗?”

屠渊摇头,说:“咱们俩在一条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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