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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晚(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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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想成绩的事,准确地说是姜织的成绩。她几次考试进步得挺明显,照这样下去,高考时一本线是稳的,但能选择的学校还是不多。她白天上课,课间也没什么娱乐活动,晚自习后还得补课,回家就要十一二点,不知道她还学不学习。或许可以连个语音或者视频,每天帮她多学一点。

沈译驰觉得自己想得有点多,主要是脑子乱,因为刚刚姜织接周淮那话接得太自然了。自然到让沈译驰怀疑,她是不是已经代入这个身份。

他总觉得两人关系的进度条拉得太快了。

中间挺多步骤都省了?高三生的紧迫性其实不适用于这件事上。

别过周淮后,沈译驰想跟她正经说一下,没等开口,被姜织抢了先:“昨天亓老师讲了道题,我没太懂,你方便帮我看一下吗?”

路灯照亮女孩澄净虚心的眼神,沈译驰没办法拒绝:“什么题?”

…………

见沈译驰没对给她讲题这件事有排斥情绪,且他的解题思路她恰好能听懂,姜织觉得之后可以经常向他请教请教。

翌日,姜织一大早从吴桐雨那得到消息,学校里有关暴露狂的传闻趋向于积极的一面,说是警察锁定的目标人物,将人带走审讯了。

姜织的心情跟着轻快起来,最后一节晚自习,她戳开沈译驰的对话框,上一次沟通停留在昨晚,她略一思索,简洁地发问:“楼下?”

一回生二回熟,何况这都周四了。

下课铃响起前,姜织收拾书包时,收到了沈译驰的回复,简洁地一个字“嗯”。

姜织拿了一份数学试卷,刚到楼下,便看到沈译驰也下来。

沈译驰发现她手里的东西,问:“还要讲题?”

姜织笑着,把试卷连同一包大白兔奶糖一起递过去:“史唐说你喜欢吃糖,我特意买给你的,”生怕他拒绝似的,补充,“当作讲题的谢礼。”

沈译驰只接过试卷,在姜织眼底失落一闪而过时,改口:“我先看看题目,你帮我拆开。”

“好。”语气雀跃,明显是高兴了。

姜织目标定得高,但自我满足感强,大概是小时候练舞太辛苦,她很会哄自己开心,以前每学会一个动作,现在每掌握一个知识点,她都能小高兴一会。

她心里惦记着题目,生怕一走神跟不上沈译驰的思路,因此拆糖果包装袋的动作有些不走心。

她拆完大包装,又撕单颗的小包装。

“这个题……”沈译驰抬眸看来,视线触及到她的手指后,声音略停顿。

姜织眼神微茫,下一秒,后知后觉自己险些把口口声声说是买给沈译驰的糖,拆了粒喂到自己嘴里。

幸好她动作慢,糖还在手上。

“你现在吃吗?”姜织把手指间的那颗糖往他面前递,一副“我照你的要求给你拆开了”的单纯模样。

沈译驰把试卷拿低些,犹豫两秒后,低头衔走了那颗糖。

糖是甜的,牛奶味,在唇齿间溢出香甜的奶味。女孩的手似乎擦过橘子味的护手霜,嗅到时也很甜。

姜织把糖纸连同左手一起藏回口袋里。

十几秒前,他低头要她喂的动作自然,她见他低头又往高处抬了抬手腕的动作也自然。但手指似乎被他柔软温热的唇触到,酥麻感传遍四肢百骸,因为停留时间过于短促,这个隐秘的触碰又好像她的错觉。

“看题目。”沈译驰大概是察觉她走神,出声提醒。

姜织哦了声,望过去,心说沈译驰这一系列反应真的好自然,难道他对异性间的如此举动习以为常?

姜织听得心不在焉,也不敢让他多讲一遍。不知道是不是沈译驰看穿了她不懂装懂的态度,又给她找了两道题目巩固。

当晚,姜织在亓老师家补完课,回家吃完姜国山准备的宵夜,便回房间把沈译驰提到的两道题做了。

第一道题型和姜织问的类似。

第二道问法变化了些,绕了个弯,但她略一琢磨,顺利解出来了。

对完答案,正要把卷子收走,姜织动作一顿,拿起手机依次把两道题拍下来,将照片发给沈译驰。

甜的姜汁:我来交作业。

姜织没抱希望沈译驰会立马回,将手机搁到一边,按照自己的计划开始做题。

等半小时过去,姜织起身活动肩颈休息眼睛时,才注意到沈译驰的回复。

??echi:是对的。

??echi:还要问哪道?

消息气泡上方没有额外的接收时间,想来姜织发送完没多久,他便回复了。

姜国山热了牛奶敲开门,见姜织站在书桌前,要坐不坐地捧着手机龇牙笑。

和学神交流学习的机会难得,但姜织没有过度消耗,戳着屏幕回道:“暂时没有了。”

-

大概是命运想佐证“付出会有回报”的老话,周五一早的数学小考,最后一道大题恰好考到了昨晚姜织向沈译驰请教的那个题型。

姜织在答卷前浏览题目时,发现这点,难以置信地瞪圆眼,心说这是什么学神buff。

因为这个小插曲,姜织中午吃饭的心情都非常好。

姜国山送饭时顺便给她捎了两罐剥好的核桃,吴桐雨坚果中不爱吃核桃仁,姜织便没给她留。

课间姜织抓了几枚当零嘴,注意到邓廷朝自己这边瞥,很大方地把密封罐往两桌中间推推:“要吃吗?”

姜织上学期就跟邓廷做同桌,他平日话不多,也不合群??她从不觉得格格不入是什么性格疾病,老爸说过,成绩突出或者在某一方面有天赋的人性格难免有棱有角。像沈译驰这种行事周道妥帖,双商皆在线的人毕竟是少数。

刚成为同桌那会,姜织受家里影响考砸,邓廷注意到她的试卷,疑问她是怎么考进重点班的,皱着眉主动给她讲了道题。姜织能感觉到他有点自卑,不允许别人质疑自己,讲题时语气方式偏尖锐,时不时还会开嘲讽,夹枪带棒地说几句伤人自尊的话。不过姜织心大,注意力都放在题目上,自觉屏蔽掉这些,甚至出于感谢,时不时给他带牛肉干之类的零食。

大概是因为她没什么脾气,邓廷偶尔也会很好说话,很自然地接受了这个交换模式。除了今天??

“不用。”邓廷的语气有点反常,“我是要提醒你小点声,咔哧咔哧跟老鼠似的,难听死了。”

姜织莫名地看他一眼,咬住递到嘴边的核桃仁,慢慢地咀嚼。哪有什么声音。

邓廷看她这幅扮猪吃老虎的样子只觉自己愚蠢:“以后也不用给我带零食了,一点小恩小惠,真当我稀罕。”

…………

最后一排,史唐摸着下巴盯着前方看了会戏,点评:“果然,裂了缝的鸡蛋只有跟苍蝇绝配,蜜蜂一旦飞近点都得被他臭走。这鸡蛋的未来啊,也就那样了,没劲。”

沈译驰疑惑地朝前方望一眼。

没等沈译驰追问,史唐自觉解释起来:“上午不是数学小考吗,姜织的成绩比他同桌高了近十分。邓廷估计有危机感了,中午吃饭时,他就一直在说姜织能有这成绩都是他带出来的,没他什么都不是……傻逼不?”

对于邓廷的反常,姜织理解不了。她压根就不记得数学小考的分数,只对几个扣分点有印象,晚自习的时候,特意找了几道同类型的题目巩固。

最后一节晚自习结束的铃声一响,往日都要在教室里再自习会儿卡着熄灯时间离开的邓廷打仗似的砰砰乓乓一通收拾,拽着书包走了。

姜织被吵得抬头看了眼,还以为他家里出了什么事心急,还是被后排的同学戳了戳手臂,好心地低声道:“因为你数学小考比他考得好,他心里不平衡。”

姜织诧异:“……不能吧。”

后排女生耸耸肩,动作在说“谁知道呢”,脸上却写着“保准是”。

姜织没多言,余光见沈译驰已经开始收拾课桌准备走,也急忙整理要带回家以及补课时会用到的书本。

今晚上事多,忘记提前发消息问他要不要一起走了,要不直接到楼下等他,或者他出教室后,自己快点追上去。

正想着,斜后方有人过来,一道颀长的黑影笼罩在她桌上,带来一阵置身山林般的清新气息。

是沈译驰。

没等姜织偏头,沈译驰率先抬手,屈指在桌板上扣了两下,言简意赅地只说了一个字“走”,脚步没停,却明显放慢,顺着过道往教室前门而去。

姜织抱着书包起身时,只看到少年青葱挺拔的背影。

姜织走出两排座位才想起来忘记把保温桶带回家,昨天那个就忘记带了,今天一次得带俩回去。

沈译驰原本站在班级门牌下看手机,临时被一个扎高马尾的女生叫去说话。

姜织经过时,听见那女生说:“演讲稿你得新写一份,别再用以前的了。你每回上台演讲,都只是改改开头几句,后面的全一样。真当没人听你演讲内容啊,我每回可都认真听呢。”

女孩声音放轻,有几分抱怨意味,显得关系颇为熟稔。

在说百日誓师大会的事吗?姜织自顾往前走,一副跟他不同路的模样,看似没留意他们的聊天内容。

沈译驰视线追随着姜织事不关己离开的背影飘远,没怎么听女生的话,言简意赅地结束:“知道。”

姜织边走边调整肩上的书包背带,大包小包拎着,看上去一点也不利索。加上马尾辫在肩上扫着,她为了不扯到头发有些不太方便下手。

沈译驰三步作两步和她并排,抬手把她翻转的书包背带调正,无奈的语气中带几分兴师问罪的意味:“急什么?”

“就……”姜织以为他指自己本可以在教室收拾好再出来,自然是担心他等久了,但姜织没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解释上,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着急跟他商量。

这几天一起学习的氛围太好,姜织想跟他聊聊周末去图书馆自习的事情。

因为担心再次被他拒绝,所以姜织心里略犹豫,拿不准怎么邀请合适。

她搓了搓自己食指的第二关节,昨天被沈译驰嘴唇碰到的地方,想到了那颗糖。看样子他是真的很喜欢吃糖,请他吃糖果应该不会被拒绝吧。

“你周末想不想去图书馆自习?我知道那附近有一家卖手工糖果的店,可以一起去逛逛。”姜织语气谨慎,杏眼里有期待,也有担心被拒绝的忧虑。

有两个男生在追逐打闹,跑得快的男生从姜织和沈译驰中间穿过,把他们冲散,落后几步追过来的男生倒是客气,没选他们中间的路,可就在她绕到姜织另一侧时,为了躲避路过的同学,不小心撞了姜织一下。

对方的冲力太强,姜织往另一侧跌了半步,失去重心眼看要摔倒。

就在这时,手臂被一双有力的手抓住,人被这股力道轻轻一带,撞到一堵宽阔平坦的胸膛上,鼻息间一阵温润清新的森林气息扑面而来。

确认她安全后,沈译驰很快把人松开,提醒:“小心点。”

“不好意思啊。”姜织似乎是磕到他锁骨上,下巴有点酸痛,她忍着抬手揉的意识,往旁边让让,拉开距离,心里还记着没说完的正事,“如果周末你来的话,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毕竟是她目的不纯,出于礼貌,姜织有必要提前支会一声。

“你不想去也没事,只要以后下了晚自习我们还能一起走,到家后能在微信上聊聊题目,我就很知足了。”

姜织把该出现的可能性都设想到,熟不知故作无所谓的大度语气在沈译驰看来有丝卑微。

对,是卑微。沈译驰自诩看人很准,他不曾想过一向沉着稳健的姜织,竟有这样一面。像是一个珍贵稀有的生物,被撕碎,露出鲜血淋漓的惨状示人,他心口如同被扎了一根刺。

前一秒因为她的邀约而期待紧张的心情,在这一刻,变成了无措。

沈译驰盯着她下颌处,刚刚拉她时没控制好力道,肩膀似乎撞到她了,他觉得是有点痛,想问问她撞疼了没有。

但此刻岔开话题的行径显得像是逃避她的表态,沈译驰垂眼盯着两人前方的道路,手收进口袋里想摸颗糖出来。史唐说错了,他不是喜欢吃糖,而是小时候缺失的爱勉强用糖果作为寄托来弥补,尤其是心烦了就想吃糖。

不用看也知道,口袋里是昨晚姜织给他的奶糖,他早晨穿外套时,特意抓了几颗随身带着。但沈译驰摸到了糖果又放弃了,总觉得自己表现得越随意越像是辜负了她这般的郑重似的。

“我没想要拒绝,所以……”沈译驰正说着,姜织突然望过来,他到嘴边的话打了个磕绊,才娓娓道来,“你不用有顾虑。”

十七八岁的少年,一颗心赤诚滚烫,他顿了下,别开眼,剖白道:“你之后要说的事,我也没想要拒绝,所以你不用有顾虑。”

姜织微微张嘴,比起喜悦,更多的是震惊。她轻轻地啊了声,确认道:“你竟然能猜到我要说什么?”

挺明显的。沈译驰嗯了声,心说。

姜织了了一桩心事,轻松些,笑容甜起来:“那我们周末图书馆见?”

“可以。”沈译驰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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