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2)
老师?
心疼?
明明每个字阿索尔都认识,可组合到一起,就给了他一种格外陌生的感觉。
阿索尔,男,今年十五岁。在这个十一岁便能觉醒天赋的世界里,他迟到了四年多,只差几个月,他就十六岁了??而十六岁后,未能觉醒天赋的孩子都将慢慢失去自己潜藏在体内的天赋,也丧失了觉醒的可能。
从小的营养不良,让他看着比才十三岁的帕特?罗伯茨还要小一些。
微大的眼睛和过眉的刘海,端正的五官和偏白的肤色,以及唯一有点肉感的脸庞,猛一看就会被人下意识幻视成一只人形犬,还是那种长了牙、看着凶巴巴的小奶狗。
阿索尔很讨厌自己的长相,因为他的“主人”们,总是喜欢拿他的脸来嘲弄他。
可,他的母亲却很喜欢,经常夸赞他有一张“神明都会为此停留片刻”的脸,尽管阿索尔对此不以为然。
阿索尔的母亲是个很普通的家奴,比低等奴仆要好一点,属于下等奴仆中的家奴,负责某个小区域的一切家务活。偶尔还能在收拾主人家的剩饭时,悄悄带走一些,给阿索尔加个餐。
自从阿索尔有意识起,他就被帕特?罗伯茨盯上,被动成为对方的“狗”,指哪咬哪。甚至在七岁前,阿索尔话都说不清楚,真如一条狗一般,有时在帕特?罗伯茨的命令下四肢着地、汪汪乱叫。
七岁那年,买菜的母亲意外撞见跟狗一样趴在帕特?罗伯茨脚边的阿索尔。阿索尔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他回到“家”的时候,母亲对着他欲言又止,最终落着泪,点燃了一根小小的蜡烛,教导他说话、识字。
那个夜晚似乎很长,也似乎很短。
哪怕后来阿索尔知道,高等以下的奴仆是没有资格认字的,他也没有去思考,为什么祖辈都生活在罗伯茨家族的母亲会识字,为什么母亲直到他七岁,才会想到给他启蒙……
他只需要知道,母亲对他很好,就行了。
母亲是他在那个冰冷残酷的罗伯茨家族中,唯一可以拥抱的温暖。
明白自己不是狗的阿索尔,在帕特?罗伯茨一次次强制的、让他毫无尊严的命令下,终于忍不住,有了反抗的想法。
然而反抗刚有实施的念头,就被帕特?罗伯茨发现。
火红的男孩仿佛发现了什么新的玩具,他故意告诉阿索尔,只要凑够了赎身的钱,罗伯茨家族是可以放他离开的。
阿索尔把这句话刻在了心底。
于是他开始疯狂存钱,不仅存他的,还有母亲的。
他没有告诉母亲,他想给母亲一个惊喜。
为了一枚铜格兹币,他拼命干活,哪怕被帕特?罗伯茨故意用鞭子抽打、用各种方法折腾,他也死死咬牙,不吭一声。
高等奴仆奖励他们的铜格兹币,“大人物”们随手赏下的银格兹币,帕特?罗伯茨为了欺辱他特意扔到地上、臭水沟里的金格兹币……只要有钱,阿索尔就毫不犹豫凑上前,努力去忽视这群人高高在上且轻视无比的、会给每个有自尊的少年人带来伤害的目光。
当他浑身是伤、终于凑够了对于其他下等奴仆来说可以说是一辈子也拿不到的巨款,去掌管他们身份的高等奴仆手上拿走他们的奴籍、并兴奋地准备把这件事告诉母亲的时候……
母亲,死了。
站在“家”门口,阿索尔拿着已经恢复自由的身份证明,灿烂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刚才还在剧烈跳动的心脏,突然变得空洞死寂。
阳光没有落在他们的小家上,看着原本应该温馨的、屋里的场景,阿索尔整个人冷得发抖。
是帕特?罗伯茨的表姐。
一个堪比恶魔的女孩。
每当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就会亲自折磨死一名奴仆,不管是高等、中等、还是下等、低等。
起初知道她时,阿索尔还有些心惊胆战,后来发现她居住在外,每隔几年才会来这边一次,才勉强放下了一些心。
然而他忘了,今年正是她过来的那一年。
阿索尔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罗伯茨家族的。
母亲的惨死,那个精美犹如娃娃的女孩浑身是血,笑得纯真无暇,同时在屋子里的帕特?罗伯茨居高临下的、嘲弄的眼神,无一让阿索尔想要发疯。
“恭喜你,获得自由。”
帕特站在血污中,红色的男孩脚下都是红色的血迹,说出来的话语也带着浓浓的血腥味:“怎么,不就死了一个奴仆,狗狗还不舍得了?”
“现在的你,可不是下等的奴仆啊!”
像是感叹,也像是在嘲讽。
“你已经是‘自由人’了,有权杀死这群没什么价值的奴仆。”
“当然,我们也有,而且比你更有权。”
阿索尔浑浑噩噩的,他好像冲进去了,但好像又被赶出来了。过程他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自己再一次清醒过来的时候,眼前的脏污,和身上的伤痛。
帕特?罗伯茨最后的话语还环绕在他的耳边??
“很遗憾,某只脱离绳索的狗狗来晚了一步,不能带走他最爱的母亲了呢。”
啊……啊啊啊啊!
阿索尔疯了一样从垃圾堆跑出,想要再次冲进罗伯茨家族里,却被护卫一次次阻拦,最终被不耐烦的护卫打伤,重新扔进了垃圾堆里。
而这次,意识到自己可能报仇无望的阿索尔,在垃圾堆里躺了很久很久,直到大雨倾盆,直到他饿得受不住。
本能的求生欲,让他不得不爬起来,到处寻找食物。
空有一张身份、其他什么都没有的阿索尔处处碰壁,差点饿死街头,还是去翻了垃圾堆才找到一点点能饱腹的东西。
在接下来的一年时光中,阿索尔独自一个人摸索生存,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们,看到了很多人丑恶的面孔,有的甚至不亚于帕特?罗伯茨。
他的体质非常好,这也是他多次受伤却能在没有治疗的情况下快速愈合的原因??但,并不是每个地方都会要他,实在走投无路的他去找了一个苦力的活。
然而,需要苦力的,会是什么好地方呢?
挨打、挨骂、稍微出错一点就被罚不准吃饭都是常有的事。阿索尔还看到了很多同龄的孩子,有的生了病、祈求老板给点药却被忽视,在一夜之间失去了呼吸;有的后悔了想逃,却被老板让其他奴仆抓了回来,拿鞭子狠狠抽打,没挺过的就直接断了气,挺过的苟延残喘,没多久也跟着走了……
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下,藏在人类心底角落的恶意就会滋生。
看着挨了同样鞭子、却能活蹦乱跳的阿索尔,有失去了同伴的孩子崩溃了。
“你怎么没事?”
“你为什么没事?”
“你凭什么没事?”
阿索尔最初还会解释是体质原因,可随着指向他的箭头越来越多,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孩子过后是成年人,他们的恶意隐藏的更深,也更可怕。
短短半年,阿索尔再迟钝也发现了不对,可就以他的年龄和阅历,他根本就挡不住它们,在挣扎反抗中还会适得其反。
阿索尔问自己,他真的甘心这样子给别人做苦力一辈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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