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第七章 完颜活女(2 / 2)
赵鹿鸣站在屏风旁,不知道心里想些什么。
王穿云就直接问出来了,“帝姬想什么呢?”
“这群女真人,”她说,“一个傻子也没有?”
有小宫女就笑起来,轻声细语:“他不过是同尽忠打了个招呼罢了,有什么出奇之处吗?”
“晋城这几日,满街都是人,他怎么从一群人里,只挑出了尽忠呢?”她问。
小宫女答不上来,小宫女们面面相觑。
“他问尽忠出城做何事,尽忠是怎么答的?”王穿云问。
“他说帝姬仁爱百姓,见河东地动,将财物尽皆变卖,接济灾民。”她说。
“听了却也寻常。”王穿云问,“帝姬可是察觉到什么?”
赵鹿鸣站在这间玉皇观的偏殿里,秋日的阳光透过格窗洒进来,香炉里氤氲升起细细的青烟。隔间的茶水已经煮开,热茶与沉香的气味混在一起,再加上宫女们身上带着的香球香囊,混在一起温暖清冽,馥郁柔和,暖烘烘的。
她什么也没察觉到。
她站在黑暗而寂静的河流前,有山伸出了手,向她而来。
金人是精明的,他穿着宋人衣衫,在人群里寻到一个汴京口音,白面无须的男人,旁敲侧击地打听朝真帝姬是个什么样的人,正在做什么。
窥一斑知全豹,他必定也在打量灵应军,看他们的体魄,看他们身上有多少战斗留下的痕迹,受过怎样的训练,以及有如何的意志。
不能是现在,她想,她的马车正在上挽具,她的准备并不充分,可不想完颜粘罕提前打过来。
她静了一会儿。
“无事,”她转回到屏风后,声音很柔和,“请金使进来吧。”
佩兰悄悄俯身,听得一阵窃窃私语,点点头。
“奴婢记下了。”
当得知这是一位金国来使后,无论是灵应宫的道士,还是玉皇观的道士,甚至是侍奉在帝姬身边的宫女和内侍,多多少少都露出了吃惊的神情。
这是一位多么温和,多么讨喜的青年呀,他来了玉皇观,先虔诚地拜了拜上了尊号的玉皇上帝,并且带来了一些非常符合礼仪的礼物,比如香料、绸缎、茶叶,这些东西论理都不是女真特产,但他说,“拜神当诚心竭力,倾我所有。”
道士们都露出了微醺的神情,被这话说的熨帖极了。
待他起身后,忽然见到一个年少的女道正站在阴影里静静打量他,见他反应也很敏锐,女道也只是轻轻颔首,“请金使随我来吧。”
金使姓完颜,名活女,是金国猛将完颜娄室的长子,但偏偏装扮起来就很像个宋人的书生。
当然,这人只是看起来像,能让界身巷的人察觉到异常,就意味着有些内核是他无法掩盖的,比如说他进殿后既不像宫女内侍那样低着头走,也不像张孝纯这些地方官目不斜视,双眼向前——他一进殿,眼睛就立刻向两边扫,将这座偏殿的大小、高矮、明暗、所有遮挡处都收进了眼里。
看完一圈后,他才低头行礼。
有女官喊了一声“免”,完颜活女抬起头,目光笔直地望向屏风,一点也没想要遮掩。
声音是从屏风后传出的,但不是坐着的那个人,而是她身侧的身影。
“金使远来辛苦。”
“在下受都统令,为敬神而至,谈何辛苦?”
“既是受命而来,金使何必着汉人衣衫?”
金使脸上就扬起一抹笑意,“大金与大宋勠力同心,共诛辽贼,有同袍之谊,手足之情,在下仰慕大宋风流,心向往之,因而特地效手足穿戴,购置手足衣衫尔。”
坐着的身影轻轻晃动了一下,有珠翠碰撞在一起,发出微弱的轻响。
“愿如金使所言,大金与大宋永为兄弟之邦,”那个立着的身影口吻也客气了许多,“可惜罗天大醮还未筹备完全,尚需旬日,未知金使愿留晋城观礼么?”
“若蒙帝姬见惠,容在下拜仰醮典,此非万幸?在下岂敢推辞呢!”
那个坐在屏风后的身影就又轻轻动了动。
金使看见了,女官一定也看见了,但没有任何一名宫女上前询问她。
客气话总是能说尽的,说尽了,茶也喝了,今天就该先告退了。
但在告退前,屏风后的身影拽住了女官,似乎小声嘀咕了几句什么,但就算是金使竖起耳朵听,也隐隐听不真切。
但他马上就明白那位公主在说什么了。
完颜活女走出玉皇观时,等在观外的女真人立刻就凑上前来。
“那位帝姬如何?”
这位使者没有回答,而是抛给他一个匣子。
一匣子的荔枝蜜面点心,做得精巧漂亮,吃着甜甜蜜蜜,一匣子不过十一个,侍卫们一人一个,等安抚使派人过来时,一个侍卫正在将空匣子揣进鞍囊。
“不过是个养在深闺的小女孩罢了,”金使说道,“她受身侧奴仆节制,岂能养出灵应军那样的兵卒?”
“听说她有位兄长,九皇子康王赵构,年纪虽轻,却弓马娴熟……”有人在他耳边嘀咕。
这位金使听着听着,就一脸恍然。
“她身侧必有高人,”他说,“我总须得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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