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助会(2 / 2)
“她会死的,就算她在现代医疗手段下重新开始呼吸,就算她不会像大多数人那样老死,也终究会死于一场核爆炸、一次病毒爆发、或者一次毫无意义的飞行事故!但你不会,就算没有加速器,你身上的每一个量子、元子、分子,都会重新聚集到一起,你的记忆也会回来。你终究还是自己一个人。”
这是云?最后的警告。
可他还是看都没看合同一眼,就在该签字的地方签了字、画了押。
合同的内容就是,让特别行动部的特工执行一次需要重回古代的任务,无论任务成功与否,他都要付出代价。代价是分文不拿地为特别行动部服务一百年,无条件地执行每一次分派给他的任务。
从此,他算是卖身给了特别行动部。
好在,特工们和杨盈雪都没有辜负他的期望,还真踩着特别渺茫的可能性,让一个在古代就已“死去”的人在现代“复活”过来。
杨盈雪活过来了,他却果然陷入到没日没夜的患得患失中,生怕杨盈雪莫名其妙地死在了某个他想象不出的现代武器下。好比顾青第一次约他见面时,套用系统信息的格式给他发出个“重大事故”的“诈骗短信”,他就将“重大事故”立马联想到了杨盈雪身上。
特别行动部的主机搜集全体成员所在的位置、心率、荷尔蒙分泌的情况,结合权限所能触及的一切监控信息,分析出成员的“危险等级”,实际上只是个特别“不智能”的预测程序,根本连对象是“受到威胁”还是“威胁本身”都分析不出来。连他在射击场练个枪,都能提升好几个危险等级,参考价值还不如路边算命的张口一句“你有大难将至”。
可现在,无论哪个诈骗分子和算命先生,都能轻而易举地拿捏住他。
在特别行动部大楼的天井中转了八百个来回,熬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宾客,他终于等到了杨盈雪回拨的电话。
接到电话,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单单就吐了一口绵长的气。
杨盈雪倒越来越把他这种一惊一乍式的焦虑当成个屁,告诉他了个见面地点就挂断了电话。
见面的地点,是他们从前约会的老地方??一个纯粹为了给大楼凹造型,却没有任何实际用处的天台上。
其实,杨盈雪提出“利用这个机会,让他们摆脱一下依赖,彼此都成为更独立的人”不过是前天的事情,但离他们上次在天台上约会,却已经过去很久了。
有多久呢?一个月,两个月,还是小半年?
他都不记得他们上次隔着十米迎风吼话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时间和距离好像真的会淡化所有的爱恨伤痛,让两个曾爱得死去活来的人形同陌路,又好像一个技艺高超的魔法师,用虚假的平静欺骗了所有人的眼睛。
反正,这两个人是统统趴在宽阔的石栏上,望着天边的星辰大海说着话。
杨盈雪言简意赅,把方才会面的内容对莱夏复述了一遍,询问他的看法。
莱夏则对沈轶伦他们对特别行动部的怀疑避而不谈,转而说起云?翻看军事项目记录时的发现。
说完后,他将话题转回到沈轶伦他们的集会上:“其实也不是没有意义。有人在我们身上做意识实验,这是肯定了的,但究竟是哪一拨人,目的是什么,就有待考证了。但让我如鲠在喉的是,听你的描述,他们经历过的那些事情之间完全不像有逻辑性的关联。甚至……”他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如何把话说得不那么冷酷,“……很像小孩子的恶作剧。有时候很恶毒,有时候很无聊,有时候似乎还有点创意,却都透着一股幼稚之气。”
“目的是什么?让你们反抗特别行动部?”杨盈雪问。
莱夏嗤笑一声:“他们这才几个人?还反抗特别行动部。”
杨盈雪加重了语气:“你不要忘了你们是什么人。我时常想,要是我有不死之身,真正的不死之身,怎么都死不了,世界会是什么样子。结果我只能想出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像一个真正的神??一切的行为都会产生后果,但这个后果无论如何不能真正伤害到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快活不快活我不知道,反正到最后总想弄出点什么大动静就是了。”
莱夏这回沉默了。他当局者迷,确实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而当杨盈雪将所有的悲剧性结果都轻描淡写归为一个“大动静”上,他的脑袋中顿时犹如无数惊雷同时炸响。
他忽然有点明白过来,特别行动部为什么付出这么大的代价,都要把这些从历史长河中“随机”挑选出的怪物培养成拯救世界的英雄了。
“不变”的他们和“会变”的世界,只有他们改变世界的份,没有世界改变他们的份。破坏和建设,毁灭和保护,本来就是一个非此即彼的选择。神的天性就是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人。
想通了这一点,莱夏忽然感到十分沉重。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所以云?他们,就是在玩火?”
“玩火”后面还有两个字,那就是“自焚”。
杨盈雪撇过脑袋看着他,没有给出任何回答。
莱夏做了个深呼吸:“这样,你先不要告诉他们军事项目报告的事,也不要告诉他们我和云?也在查这件事。跟进他们,看他们到底要做到哪一步。等我们调查有了结果,再让他们知道真相。”
隔着十米的距离,他们深深地看进彼此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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