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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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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色不变,只怕心中当真是这样想。

姜馥莹忍不住笑了声,短促地收起,“此前竟不知你竟然……这般天真。”

能清楚瞧见那骤然绷紧的下颌,线条利落,喉头轻滚了滚,到底是没说出什么反驳她的话,继续埋头做他的事。

气氛又沉寂下来,好像两人不曾开过口。

药熬好了。

姜馥莹放下药罐准备起身,方要站起,却不想一阵晕眩,眼前漆黑。

厨房的景象在眼前疯狂旋转,她下意识扶住灶台,却扶了个空。小凳在地面滑过发出刺耳的声因,掩盖住了她仓促间发出的一阵闷哼。

坐在矮凳上许久,站起头晕常有,不过一瞬她便反应过来??只要不碰倒药,摔一跤也没有大碍。

她紧闭上双眼,感受着身体极速地下坠。

布料摩擦的声响传入耳中,预料之中的摔倒并未发生,反而跌进了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

带着微苦的汤药味与微涩的草木香气,微软的身躯得到了依靠。

宽阔温暖的大掌在她即将跌倒的瞬间扶住了她的腰背,带着些水的潮气,在她的身后留下点点水渍。

常渊在听见她起身的时候就察觉了不对,她身形摇晃,甚至发出了低声轻哼。

在自己都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习武之人练惯了的身子先一步侧身接住了她。却又因着眼盲辨不清位置,另一只手虚虚滑过皓腕、掌心,抓住了带着热意的指尖。

在充满着药草苦意的厨房,那股挥之不去,淡而又轻的茉莉香气又一次缠绕了上来,像是藤蔓盘旋而上,在他的心头轻飘飘地挠了一下,又倏而收走,了无痕迹。

掌心的指尖隐有仓惶,轻轻抽动。女子还未回过神来,不见方才轻笑的调侃姿态,也不见从前无奈之下的温和坚韧,她只是最真实地、原原本本地将自己放在了他的掌心之上。

惯性使然,姜馥莹的手抚在了他的臂膀,牢牢攀附着,在失力无所依靠的瞬间,他是唯一的依凭。

胸腔极速起伏,眼前的一切渐渐清晰,她借着力稍稍起身,站直了身子。

“……多谢。”

脸蓦地有些烧,怕是中了暑热,姜馥莹指尖微颤,端起了药碗,未有多言便出了门。

她觉得自己应该会记住今日。

记住这个,即使隔了几层衣衫,也依旧烫得惊人的宽大掌心。

指尖的水渍隐没在发烫的药碗边,腰背上的热意却停留在身后,夏日几层薄薄的衣衫随着动作在后腰轻磨,有些发痒。

姜馥莹定了定神,甩掉所有无关的想法,进了卧房。

桐花早已不见了身影,她有所预料,只见阿娘孤身一人躺在榻上,面色不算安宁,眉头紧皱,许是梦境中还有着惶然。

瞧着这般情景,姜馥莹心都皱了起来,一口口将汤药喂下,守在榻边睡了一夜。

-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姜馥莹就进了山里采些药草,她脚程快,从山上归家时,时辰还早。

乡村小道路蜿蜒曲折,她放缓了脚步,瞧着路的尽头,昨日吃了她一巴掌的邱二不知怎的落了单,正坐在村口同几个小儿说话。

她亲眼瞧见邱二给了几个小儿一些铜板。

……怪了,邱二平时的作风不抢钱就不错了,怎的还会散财?昏头了不成。

她懒得跟邱二打照面,转头绕路从小路回去,等她耽搁些时候绕回家时,已然有几个小孩儿站在她家门口,蹦跳着嚷嚷些什么了。

院门闭着,小孩儿进不去,篱笆是她爹当年亲手围的,此时被几个爱捣乱的孩子扯得晃动,姜馥莹几步上前,呵道:“做什么!”

见她回来,大一点的孩子当即冒了头:“来了来了!”

几个孩子面对着她,齐声唱道:“姜娘子,想汉子;养男人,孽甚哉!姜娘子??”

似乎有什么在脑中炸开,姜馥莹头脑发胀,双手都变得滚烫,身后的背篓从未如此沉重。她也从未想过,这样稚嫩无邪的童音,合起来竟能这样刺耳。

孩童的声音大,嗓门高,他们不知在门口嚷嚷多久,这会儿又齐声唱着。

……这样大的声音,阿娘是否会听见?

“你们??”

她话语未出,一直紧闭的院门轰然打开,惊到了几个一直站在门口的小孩。

“回来了,”常渊站在院门口,“看”向她的方向,“先进来。”

他的动作猝不及防打断了几个孩子的歌唱,极高的身量和淡漠的面色,无疑给几个还未换完牙的孩童极强的威慑力。

可他看不见。

不知是谁提前发现了这一点,一个孩子大声嚷了出来:“他瞧不见,他瞧不见,别怕他!”

这等年纪的孩子难辨善恶,聚集在一处的时候,又极易跟着为首的活动。

眼见着又要唱起来,姜馥莹滚烫的耳尖终于受不住了,拉开几个挡在门口的孩童,大声道:“谁让你们来的?谁让你们这样……”

“我啊,”来人的声音懒散,“姜娘子,要不是我昨日关心你,多问了问乡亲们,倒还不知道你养了个野男人啊。”

姜馥莹捡来常渊有阵子了,却因他养伤深居简出,没有几人知晓。

知晓的,也就是她们家和桐花一家了。

“怎么样我也得来看看啊,我们姜妹妹放着张家大好的前程不要,原来是被这么个小白脸勾住了,不知是哪里来的野男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你也做得出来?”

邱二今日身后倒没跟着跟班,独自一人站在一群被他收买了的孩子身边,团团围绕着姜馥莹,不让她进门。

“呸!”姜馥莹不怕他,“伤风败俗,你也有脸提伤风败俗,先把你的衣裳穿好了再说吧!这么大的人了衣裳都不知怎么穿,丢不丢人?”

她要进屋,几个孩子绷着脸拦她,邱二闻言道:“所以说姜娘子想男人没说错,谁家没嫁人的娘子,会成日盯着男人的衣裳看?”

“难不成,你也惦记上我了?是这个瞎子弱得满足不了你??啊!!”

饶是姜馥莹再坚强,也听不得这样面对面直说的荤话,她头脑胀热,几乎有些不清醒了。可就在此时,听见了来自邱二变了声音的惨叫,极为骇人。

几个孩子赶紧散开,看向声音的来源。

男人面上未有太多波动,隐有厌烦之色。

明明看不见,却那样精准地、迅速地掐上了邱二即将伸向姜馥莹的手臂,“咔咔”两声,邱二的脸色白了几分,整个人如无骨的泥鳅一样软软滑了下去,倒在地上,唯有一只手高举在看起来万分清瘦的男人手中,变了形状。

“哪来的野狗。”男人再度“看”向她,声音仍旧淡漠,“吠脏了你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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