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1 / 2)
今夜总有积云遮月,桓景换上一身漆黑无光的皮甲,跟着探兵摸到倒塌城墙下的一处阴影了,亲自去看了看守军建的“瓮城”。少顷,便回了中军。
“如何?”刘敬宣甲胄俱全,擦着至今未见过血的枪头,沉声问。
专门负责军中军械统筹的桓景小行一礼,“回将军,石弹都被砌在一起,恐怕不能回收再用了。”
虽然是二皇子,可刘敬宣是他母族长辈,在军中只作正常属下的姿态。
他们的霹雳车之所以能试过弹道后指哪打哪,凭的就是石弹都是统一规格。他们原本的预想是攻下扶沟这个小城成为补给中转点后,石弹还能回收部分,这才“奢侈”了四天。
结果被东吴守将发现端倪,全霍霍了。
军帐内军师等智囊也都一叹对方守将也不算无能之辈,重新商议明日起拿下此城后,后续的前进方向要不要改。
他们今天算是正式攻城的头一天,损失了近三千五百的兵力,往后攻城,损耗怕是得更大!
如今四国,除了都城和重镇,都能用地广人稀来形容。而兵士都是青壮,损失得多了恢复起来需要花费很长时间。
这也是桓楚拿下小赵后,等了十五年才再兴刀兵的主要原因之一!
所以在徐州三线攻城的南晋军日益加重的战损,就显得比桓楚两处大量靡费箭矢和石弹损耗大得太多了。
以至于南晋军不得不全线展缓攻势,想用斗将和骂战找回场子。
被张徽的计策带累,冠上“屎尿将军”名头的张?听着城下吴地口音的辱骂,心中一片平静,若不是身为要职,真想如百多年前那些虎将一样,下去与敌将战个痛快!
而提出这个城防方案的张徽本人,却以锦帕掩住口鼻,绕着城墙上的可疑污渍,跟在张?身后巡视。
他身后一个文士也好不到哪去,轻斥守将:“怎地不冲刷干净!生了疫病可怎么处?”
“这不是前几日他们日夜攻城,没得功夫么。末将这就着人冲洗!”守将赶紧道。
“安排好兵士轮休。尤其是晚上要防着他们偷袭。”张?忍着恶心嘱咐道。
“是是是……”守将一开始也觉得这招太恶心,但是如今只觉得张?阴狠。毕竟攻守双方战时的损失其实差距不大,对面战后的损失才更触目惊心!
后面两天扬州军也跟着他们学玩儿埋汰的,可己方军医早得了张?命令,伤手砍臂,伤脚砍腿,绝不心存侥幸!
毕竟缺了某部分的还能送回乡去当个衙役、急递。死了才是真的彻底损失了!
这种对敌人和自己人都能下得去狠手的上司,如何小心仔细的侍奉都不为过!
兖州、徐州这边血腥冲天,倒显得至今加在一起的伤亡也没够五百的并州太行关攻防双方,玩儿的回合制互射游戏颇是和谐,至多是器械损失大了点:
桓楚司隶军的八驾巢车因为那个总能歪打正着的车绞弩(八牛弩的前身)损坏了三驾。而那个准头奇佳的车绞弩和它的操纵者们,在昨天夜袭时被巢车射来的油火罐烧成了一堆。
司隶军祭出油火罐的时候,太行关守将太史勉真是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以为他们这是要开始正式攻城。
结果司隶军的攻势又缓和下来了。
傍晚收兵后,双方安静的收拾着袍泽的尸身。太史勉望着对面看似无边无沿的军帐,心中无比疑惑:
他们在等什么呢?难道是畏惧友军中有个二皇子,不敢争夺首功?
太史勉心中的疑问,在他身后并州西营驻防的施巍也有,暂时驻扎在并、兖边界的魏郡涉县的孙放,得了两州战况后,更是疑虑重重。
司隶与并州交界太长了,明明有那么多条路可以选,有过灭国之功的冯该为什么选择防守最严密的太行关作为首战之地?
难道是在等一直藏在并州境内的间谍生事?
间谍一队人数二十都够扎眼了,这样一点人能干什么呢?
烧常仓?并州常仓是空的啊!
聚集乱民?并州各郡蝗灾后就已经准备好迁移灾民了,再说数年灾乱之后,并州本身也没剩多少自由民了啊。
难道……是有并州本地的士族大家与桓楚有了勾连?要里应外合?
孙放坐在县衙大堂上首,三个跟他一起来的幕僚集思广益、各抒己见。
一个干瘦的文士道:“绝无可能。桓楚国策就是限制世家兼并土地。大吴能容他们趁着并州灾乱收购的土地,桓楚得并州后怕是只能容他们留下十分之一,何苦来哉?更何况自去年冀州军便分兵驻扎并州四郡,再有并州军自己驻扎两郡,就只远离战场的乐平郡无军镇守。十几、二十个奸细,就是以一当十又能做什么呢?”
秋风已凉,吹过大堂时,引得孙放忍不住咳嗽起来。
最少发言的幕僚劝道:“东翁年事已高,且前伤并未痊愈,还是先歇息吧。”
拿热茶压下咳意,孙放一摆手,“无妨。不弄清楚司隶军的意图,某也难眠。子楼有什么新消息么?”
他问的子楼,姓齐名亭,是个不过三十的年轻人,乃是少府互市监监丞齐戎的庶长子,是察事司创立以来,太上皇孙瑾任命的唯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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