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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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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广寒确实急着想回南越。

他之前摔下高塔多日,一边挂心燕王伤势,一边认真寻思幕后黑手是谁,却竟完全忘记去想另一件重要的事——

既然西凉王都遭受黑衣僵尸大军侵袭,那南越又会如何?

以至于之后昏昏沉沉多梦的几天里,他一直都在懊恼忧心。可偏偏眼下又收不到任何南越的情报。

燕王:“本来情报是该天天有,但谁让……”

谁让前阵子,南越王顾苏枋在王都陌阡城强力铲除了西凉安插在那的所有探子,以至于眼下消息不通。

说这话时,燕王正在给慕广寒砰砰敲西凉特产补血圣品月核桃。

“……并不是我。”慕广寒无奈。

听燕王话里意思,似乎认定是他撺掇得顾苏枋铲除了西凉眼线一样。燕王这倒是有些高看他了。

() 他这几年,虽然混得风生水起,其实也顶多是在洛州邵霄凌和洛南栀的地盘上说话好使而已。

他哪里有本事影响到高高在上的南越王了?

燕止明显不够了解南越王。

而慕广寒毕竟六七年前曾与顾苏枋有过一段,倒是对这位有比较多的了解。

别看顾苏枋这些年在南越始终蛰伏不动,还丢了仪州和部分洛州给西凉,看似守成无能。但慕广寒绝对相信,顾苏枋只是不愿大动兵戈,又或者有什么别的考量,否则绝不会如此。

顾苏枋那人……出手时有多厉害,他当年是见过的。

很能打,亦有策略,还是神职,当年在战场上的嚣张模样,活脱脱一个南越版本又带法术加持的大号燕王。

……

也就是因为想到南越还有顾苏枋坐镇,慕广寒才能略微压抑住内心的不安,在这安心吃药。

他想,就算王都陌阡城真的遭逢和西凉一样的黑衣尸将大军,有顾苏枋在,也一定能寻得应对之法。

而倘若连顾苏枋都无法抵挡……

慕广寒虽然不想这么想,却也不得不承认,那就算他此刻能插上翅膀飞回去,只怕也已经于事无补了。

燕王敲好核桃,用丝帕包裹了一整把,挑得干干净净递给他。

“多吃,对补身好。”

月核桃和普通核桃不同,剥开的核桃仁不用炒制,天然呈现出深沉的琥珀色,微微泛着金黄的蜜光。仁面平整丰满,扑面而来淡淡的木质香气与一丝油润的清香。

尝起来,更是甜的。琥珀核桃的味道,很让人喜欢。

“……”

眼下,两难权衡。

慕广寒确实心系南越亲友,却亦不能不顾燕王死活。

别看这人此刻还能啪啪给他敲核桃,也是活生生断了将近一只手一只脚、好多根肋骨!慕广寒很确定,他但凡狠心一走断了吊着他的血,燕王马上就要当场躺尸不起。

他总也得要……把燕王养到至少不会啪叽一下就死掉的程度。

如此,他决心再在西凉多待五日。

五日,很合适了。

以燕王逆天的恢复能力,多给他五天的血,应该够他活着了。

至于以后怎么办,慕广寒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好在冬天天冷,食物易以保存。他不如就,咳,走之前给燕王留一点血冻成血豆腐,存着慢慢吃。

虽然这东西听起来十分离谱且让人没有食欲,但事实上,却不失为一种有效的方法。

就这样,他每天多放一碗血,直接拿去外头雪窖冻起来。

想到就去做。

燕止:“……”

燕止:“…………”

放完血,慕广寒自顾自裹着纱布,抬眼就看燕止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燕王莫不是,还有什么意见不成?”

燕王不语,只是安静站着。

“燕王不是还对在下这血心存嫌弃吧?”

桌上无他,只有一盘杏子糖。他抓过几颗就丢过去:“你当我自己高兴这样?上赶着放血给你做血豆腐玩!”

“这还不是想着,你西凉冬天那么冷!天寒地冻的,万一我走之后你身体有什么反复,拿来应急也是好的。你要嫌弃,大不了让人用辣椒、大蒜炒了,闭着眼对付完就行,又何必跑到我面前来……”

扑面幽兰香。

慕广寒一下没声了。

燕王在他身边坐下,此人不言语的样子总有种莫名的肃穆。

伤口纱布明明裹了一遍又一遍,还是会斑驳渗血,看着触目惊心。

“……也没事,不疼。”慕广寒垂眸小声,想收回手。

燕王却不放,修长指尖在他伤处轻轻摩挲了几下,痒痒的。

慕广寒:“……”

他轻叹了一声,这好像还是慕广寒第一次听到他叹息。下一刻,燕王将脸颊小心翼翼贴了上去,温柔地,在他手腕小心地蹭了蹭。

这一刻,黄昏已落,朔月初明。枯藤无声,万籁俱寂。

发丝拂过,麻痒的触感,让慕广寒倏然一阵惊涛骇浪,却又茫然无边。

其实,燕王也并没有做什么。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替燕王放血了,也不是他第一次用温暖的毛皮蹭他,不是第一次表达谢意或歉意。

就连蹭蹭的动作逐渐变成了细碎的轻啄,也没什么稀奇。

所以究竟为什么……慕广寒坐立难安,明明更出格的事情之前也做了不少,为什么轻啄落在伤口的嫩肉上,触感还是如此过分地麻痒阵阵、细细密密。随着脉搏微动,像一片羽毛,一下一下挠着心底七上八下。

“……”

有一件事他不想承认。

伤口被燕王蹭过,突然就一点都不疼了。

这种事当然毫无道理,任何虚无缥缈的东西,都根本不能止疼。而经过多年情场沉浮的淬炼,慕广寒也想问自己,你不是早八百年已经断情绝爱、一心搞事业了?究竟是怎么还能又冒出这种完全自我欺骗、完全没脑子的痴愚感受!

可再虚妄、再不该,却还是真切地感受到了。

无论冥顽不灵、盲目至极也好,从心底涌出来的愚蠢却真切的欢喜也罢。

那些感受此刻都真实存在。

更荒谬的是,明明西凉这一趟走下来,是他给了燕王一堆好处、解决了一堆难题、给了燕王好几条小命。而燕王给了他的,不过几颗烤栗子,一些吃食、一架秋千,一些似是而非的亲吻和喜爱……

竟然也是他暗戳戳觉得,一切都值了。

自己半点不亏,甚至大赚特赚。

甚至还暗地里偷偷想,明天要多给他放半碗血,后天再多半碗。

因为他离开西凉后,真的就照顾不到大兔子了。而他此刻诚挚地希望,燕止能在他看不到的以后,也可以生龙活虎、蹦蹦跳跳、健健康康。

慕广寒:“……”

他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脑子是如此的不正常,他真是活该倒霉。

说好听点,这叫天生循着爱意而活之人,纵使骨子里熄灭了很多年的炙热,随时随地还是都能流淌出来。纵使自以为尘封了世间诸般爱意,心如匪石不再回响,也还是能重新从石头缝里开出花来。

说难听点,这不就是不知死活吗?

他鄙夷自己,真切鄙夷。

更不知死的是,燕王偏偏就在这一刻,凑过来吻他。

行吧……

慕广寒放弃挣扎,只能混沌地想着,有些人蛊惑人心的功夫确实修炼得臻入化境、登峰造极。

是不是这样,才带得他也跟着返璞归真了一下下。

又变回了那个清醒沉沦的荒唐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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