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2 / 2)
往日里视作随意戏谑狎昵的玩物一朝转变身份,给人的感觉就天差地别。
明明还是和往常一样的清浅笑容,眼角眉梢弯折的弧度没有半点变化。但他们却不得不绷紧了脊背,因为对方一句话,就把心提到了嗓子口。
仿佛等待命运的宣判。
而结果是如此明显。
那些照片足以证明他和今天的宴会主人公有着多么亲近的关系。
三年朝夕相处,同窗之情,再加上沈家。
于公于私,他们和沈栖衣都不是一个重量级的选项。
一群人冷汗涔涔地盯着楼上看。
只见那长发美人偏过头,松松垮垮束成一束垂在肩头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往下滑落,没有回答身旁人的问题,只是唇角挽起一个清浅温柔的弧度,轻声道:“把他们赶出去。”
不是请求或者询问,而是吩咐。
轻描淡写地下令,完全没给人拒绝的余地。
如此习以为常的口吻。
一旁的管家抬头看了他一眼,沈栖衣回了他一个浅浅的笑。
底下黄毛等人腿都软了。
蹭宴会是圈内心知肚明的行为,圈内关系错综复杂,姻亲合作依附不知凡几,一般主人家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行为。
要是还被赶出去……
这都不是面不面子的问题了,景家小少爷过生日,亲口下令把他们赶出去……几乎等同于景家在公然对他们表示不满。
往轻了说他们个人会被家里斥责,往严重了说,他们整个家族都会受到影响。
以四个家族在京城的影响,甚至不需要景家确切做什么,表露出的微末的厌恶就足以让他们举步维艰。
说不定家里的生意很快就会……
等等。
这群人忽然想起之前家里一夜之间破产的红毛。
“误会,这都是误会!”有人反应快,急急忙忙开口,“之前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沈……沈少,我们给您赔罪了,您向来大度,就原谅我们这次……”
“对对对,我们……”
沈栖衣笑了笑,歪头看着景纵:“嗯?”
景纵深深看了他一眼,朝管家挥了挥手。
管家视线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阖下眼:“是。”
他打了个电话,门口立刻有保安走进来,预备把这些不请自来的恶客带出去。
秦贤惊呆了,左右看看:“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
但这群人哪有空给他解释。
黄毛一咬牙,就想往楼上跑,想着不管怎么样先留下再说,但他这被酒色泡软的骨头实在不是运动健将的料子,还没跑出去两步就被保安抓住。
“放开我!你他妈拉谁呢?”
“不是,真是误会……你……艹傻逼,别拽我衣服,拽坏了你赔得起吗?”
景纵冷冷掀唇:“我赔得起,把人给我丢出去。”
景家的威慑力是显而易见的,他一开口,黄毛等人挣扎的幅度瞬间就减轻了,只是还想再争取一下。
就在一群人和保安厮扯不清,景纵隐隐不耐想让他们动作快点的时候,大门口的光线忽然暗了一下。
是又有人走进来了。
沈栖衣之前没说错,景纵来接他的时候已经不早了,他们到达的时候,景家正经邀请的客人已经到了大半,也只有这些打算偷偷混进来的,才回挑在其他客人已经进入之后再进,免得妨碍人家正常秩序。
他们在门口拖拖拉拉半天,门口一个人都没有,也是因为如此。
没想到有人比他们还晚。
沈栖衣不怎么走心地朝着门口看去。
此时外界天色已经不算早,漫天霞光洒在入门处的青石地砖上,门口两盏红灯笼,挂在漆了黑漆的拱门。
引路的服务生往旁边退开一步,让出身后的人。
来迟的人一身低调的装束,不出挑也不出错,只是因为周身矜贵雅致的气度,无端让人多看他几眼。
沈栖衣看得不甚认真,只看到他侧脸白如冷玉,身披霞锦,却似初雪薄凉。
仿佛察觉到了来自上方的注视,他鸦黑的长睫轻颤,薄薄的眼皮一抬,暖色微光洒入浓墨,似湖面泛着浅淡的涟漪。
沈栖衣捻了捻指尖,只觉得周围的檀香好像更浓郁了一点。
这张脸……
玉色太浓,月色太浅。
那人站在那,就成了这铺天盖地的暧昧暖色里唯一的一抹浅淡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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