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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孙初阳改弦更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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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初阳此来是担负着引入买活诸策使命的,这一策,是田任丘的阳谋,买活军就算洞悉了其以贼制贼的用心,或许也乐见敏朝领域被烙印上更多的买活军的痕迹,因此他虽然心中已有九分投靠,但是否对外表露,还要看买活军这里的部署。倘若买活军有意成全田任丘,作为其力推的新锐官僚,孙初阳自然不好随意反入买活军。这些讲究,二人彼此都是心照,孙初阳先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他本人便是数学奇才,完全是因为醉心于数学,这才没有考上进士,说到数学,不知和徐子先有多少话说,两人先议论了几句谢六姐这里层出不穷的算学教材,孙初阳听得心痒难耐,尤其是听徐子先说,微积分这种东西,不过是读懂更高深教材的工具,尤其是物理、化学,许多地方都要运用到微积分方程式时,而那些学问实在是浩瀚晦涩,如应用力学门下,兴建水利时常要用到的水力学、土力学这两册课本,他便读得很慢,以至于迄今无法算出水泥大坝的尺寸,以至于谢六姐预想中的水库迟迟不能兴建时,孙初阳可不像是一般人,早掩耳疾走,而是兴奋不已,甚至于几乎忘了自己的正当使命,便要立刻索取教材去研读了。

恰是此时,店家上菜来了,孙初阳这才稍微清醒,心却仍是兴奋得怦怦乱跳,只考量到徐子先已大半日没有进食,便不敢缠着他再说这些艰深话题,二人边吃边说,徐子先举筷先吃了两筷子鸡肉,便赞道,“这个水煮鸡胸肉,真是香辣可口,初阳快吃,本地的辣味菜肴,真是推陈出新,进益非凡。”

原来徐、孙等人,自奉都颇为简朴,今日虽然是久别重逢,但也不会过于铺张,不过是要了五菜一汤,两人共用。分别是炒鸡毛青、水煮鸡肉、干煎鳊鱼、青椒豆干、油炸小鱼干,并一大碗西红柿蛋汤,至于青蟹这样难得的海鲜,徐老自然是不会要的。

其中要以水煮鸡胸肉是外间没有的异味,把鸡胸脯的肉片成薄片,略腌,抓了红薯粉,入水烫熟之后,再浇一层薄薄的辣椒油,鸡胸肉鲜嫩微辣,美味而不过咸,下头的豆芽、白菜墩沾了鸡汤的鲜味,非常下饭,徐子先道,“这碗菜很好,好在哪呢?第一,鸡胸肉是很好的蛋白质,第二,豆芽、白菜都是美味的蔬菜,补充了膳食纤维。”

“第三,还有一些脂肪,而又不过咸,吃完了肉、菜,要一点手擀宽面放在汤里,重新煨一下,又很味美,我时常一个人来打牙祭,便要一碗水煮鸡胸肉,再来一碗汤——我们南方人,吃饭不喝汤是不成的。”不像是谢向上,只顾着吃使团的大户,他们文人吃菜,总是很有说法的。

孙初阳知道老师这饮食的习惯,和旧时已经截然不同了,想来也是在谢六姐这里接收了的新思想,因笑道,“怪道老师如今看来矍铄异常,比往常元气更足,想来是这养生法有奇效。本地的习惯,和外头截然不同之处太多了,以学生来看,实在该出一本小册子,指点新到港者这些讲究,否则,学生都恐怕被当成洋盘呢。”

一旦军事上的疑问得到解答,他对于归信买活军,几乎再不存什么顾虑,这也是老师都投了买活军,而且待遇实在让人艳羡之故——这里的待遇,并非是衣食住行,而是能在政治、实务上大展长才,免去勾心斗角政坛倾轧的待遇。徐子先这里的任何工作,都是孙初阳梦寐以求的,不论是改易早就不堪使用的历法,还是研读算学,又或者是造水坝,甚至更进一步——造炮。哪一个不是他情愿折寿十年,也要跻身其中的?

若说疑惑,倒的确还有一些想不通的地方,倒也不是因此犹豫着是否投靠,只是担忧对于买活军的治政风格完全陌生,影响了自己的进步,倘不能参与到水利军事的实务之中,不能翻阅那《应用力学》的天书秘籍,对孙初阳来说,真比杀了他更难受。

“说到这洋盘,下午谢礼宾给我们考试时,便有一题,让学生不解,还请老师不吝指点。”孙初阳便把题目复述了一遍,“学生倒不是说这嫖伎荤酒的事情就不该罚了,只是觉得疑惑,不论如何,吏目精力有限,而凡是港口之地,烟花之事必然繁盛,若是把人力都投入这样的纠纷之中,难免顾此失彼,要耽搁了别的政务。”

“此事,实在是费力不讨好,花费了人力却难见其功,反而容易招来双方的埋怨,为何买活军在此事上的举措如此严格,难道是有什么学生还没有品出来的利益在其中吗?”

虽然这问题人人或许都费解,但每个人提出疑问的角度是不同的,孙初阳是以官吏的眼光来看履政的难度——他觉得这政令沦为一纸空文的可能性很大,而且甚至会让本地成为地痞流氓犯罪的温床,毕竟按谢向上举的例子,仙人跳若成了一单,那便是几百两银子的好处,若是不成也没有任何的损失,无非便是被白睡了一夜而已,而且不论男女都可能设套,如此人人能为,岂不让本地的治安更为恶化?

哪怕买活军这里货色特好,终究对于商誉是有影响的,似乎是得不偿失,因此怎么想,都实在想不通这条政策背后的逻辑,但他又知道,以谢六姐之能及徐子先处政的老道,若无好处,是决计不会如此安排的,因此怎么都无法想明白其中的道理,一晚上总有一部分心思花在上头,却仍毫无线索。此时更是稍微按下对于新知的渴望,向老师讨教了起来。

徐子先也不诧异,显然对这问题是讨论过多次的,从容道,“这便是和买活军处独有的道统有关了,兹事体大,尚未编纂出教材来,但其中治政的一些思路,可以先和初阳你做些探讨——欲答此题,我要先问初阳,你看买活军这里,处处都和外头不同,不同之处,有一点是极其突出的,那便是统治的精细程度,初阳你说对否。”

孙初阳立刻表示赞同,“此为报纸上多次提到的精细统治,的确让学生叹服,这亦是我朝难以效仿的地方——我冷眼看来,精细统治有个极大的前提,那便是人人都要识字,这在外头却是决计办不到的。”

徐子先微微点头,面上多了几分赞赏,“那不知初阳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这统治要精细到什么程度,才算是足够呢?”

他虽循循善诱,但孙初阳却依旧未能跟上恩师的思路,愕然道,“难道是要连床笫之间的事情,都管起来,以六姐所见,才算是足够吗?”

一句话说得徐子先哈哈大笑,“非也,非也!初阳啊初阳,还没想明白吗?其中的关窍,便在于税,在于钱啊!”

说着,便将一番极其新奇的治政理论,照搬了谢六姐的不少原话,侃侃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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