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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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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她的心已经变得跟石头一般冷硬了,居然能坦然在他面前弹琴献媚,可与他相比,她自然还是差一截的,他居然能看着她受众人羞辱而无动于衷,岂不是比石头还硬吗?

就在这一声声自嘲中,琵琶音又如泉水激荡了起来,她那青葱玉指时慢时缓地在琴弦上拨动着,琴音嘈嘈切切,十分轻快。

这是首少年男女在阳春三月诉说相思的曲子。

她只觉得越弹越讽刺,那冷笑几乎藏不住,渐渐地便浮现在她娇艳的唇角上。

这一笑令多少人酥了半边的身子,有一个人甚至借着酒意,直接对她吟了首淫?诗!

铮??刺耳的断弦声犹如一把利刃,毫无预兆地刮过每个人的耳,鸢眉的指甲盖被琴弦劈成两半,一半深陷入皮肉,一半却是朝天翘起,暗红的血珠子迅速从指尖冒了出来,蜿蜒着手指淌在指缝间,抿成一条直线的唇看不出一点血色。

她知道这些士大夫总有种荒唐的执拗,下意识便藏起受伤的手指,不敢在他们面前见血,以免害他们犯了“血光之灾”。

□□的疼痛和心里的绞痛交织在一起,令她疼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泪光便在眼里打转着,可是她还是生生地把水汽硬憋了回去。

就在众人哄堂一笑的当口,啪的一声清响,声音不轻不重,却是让全场都冷肃了起来。

众人顺着声音的来源一看,见坐于上首的那人竟把玉箸拍到了桌上,那一向古井无波的脸,奇迹般的罩着一层乌云。

裴疏晏根本懒得那些向他投过来的目光,起身便朝她走了过去。

他的步伐不紧不慢,却是十分坚决,一转眼便来到了她面前。

鸢眉眼前是雾光朦胧的,只模糊看得到他那笔直的身影越来越近,却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是不管他的目的为何,她都不需要他这种高高在上的怜悯。

她不允许自己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就在他准备迈出下一步时,她握紧双拳,破声朝他嘶吼,“不准过来!”

他见她双目仿佛浸了血,单薄的身子像是在秋风中打转的落叶,胸口随着她激动的情绪略略起伏着,白皙的脖子上青筋毕现。

倘若眼神能够杀人,他恐怕早已被她碎尸万段,见她这抵触的模样,想必她心里早就恨透了他吧。

他脚心一顿,脑袋也有些茫然,也许只是习惯使然,等回过神时,便已经来到了她跟前。

他嘴唇轻抿,目光扫向她藏在身后的那只手。

鸢眉见他眉宇轻皱,牙关咬得隐隐作痛,用仅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不必再惺惺作态,你真让我恶心透顶。”

他负在背后的那双手紧了又紧,眸底里涌起一丝幽晦的涛浪,只一瞬,又偃息在那片深不见底的墨色里。

他凝着她须臾,终究是拂袖离去。

看到他的身影终于消失在眼前,她整个人登时像断了线的木偶,双膝一软便瘫坐在地上,泪水成串地落了下来,又冷又疼。

在场的人都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不明白她为何会朝裴疏晏发火,惹得他一言不发,拂袖离去。

总之,主角都走了,这升迁宴自然也办不成了,众人也便相继散去,宗克诚只好陪着笑脸站在门口迎来送往,一时没人注意到戏台子上的鸢眉。

鸢眉便抱着琵琶细细的抽泣着,泪水洗刷掉她脸上的胭脂,风干了,像一层壳般凝固起来,哭到最后,连扯起嘴角都格外艰难。

她又哭又笑,全然忘我,直到她看到宗克诚寒着一张脸,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她浑身打了个哆嗦,这才感到后怕。

她不过是一株浮萍,有胆子惹怒了权贵,就应当想到会有什么后果,不说是裴疏晏,宗克诚第一个不会放过她。

“对不起,宗大人……”她小心翼翼地撑起上半身,抓住他的袍角求饶。

“小贱蹄子,还想脏了我的衣袍?”

她定睛一看,果真见衣袍上沾上了一点暗红的血渍,赶紧松开手,又磕头赔罪,“奴知错了……”

宗克诚冷冷地睨着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要不是亲眼见她搅胡了筵席,还真是我见犹怜,可惜他现在只有满腔怒火,只好长出了一口气道,“滚吧,别让我再看到你。”

“多谢大人怜恤……”她说完又嗑了一个头,抱起琵琶便踽踽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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