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 / 2)
秦氏也知晓收效必然甚微,但她还是在乍然听闻儿子这般逐客后,内心一绞。
她颤抖着手指,仍旧将补汤端出,垂眸道:“母亲知道的,如今你肯回府,还帮着母亲隐瞒此事,母亲已经很欣慰了,这些年漂泊在外,也不知过得如何。我听严嬷嬷说,你的养父薛鞘前两年便去世了,也是苦了你。”
裴千衡缓缓攥紧了手中的那枚扳指,几近捏碎。
苦?
她又可知晓,父亲当年究竟因何离世?
裴千衡目光巷冷,无半点情愫,只是低声发笑。
笑她可悲。
女子泣然:“你的兄长,是母亲没有好好照料。如今你是母亲最后的期盼,一定要照顾好身子。桌上补汤记得趁热喝。”
秦氏取出绢花手帕擦去下颌的泪,便提着食盒准备离开。
她看着不远处榻上换下的纱布和药,怔在原地半晌,忍不住多嘴,“伤如今可好多了?”
儿大避母,但她这些年并未尽过半点母亲的责任,连儿子伤势如何都不得而知,到底仍旧担忧,便上前一步,“听程朔说你伤及了心口,如今这伤是你自己处理的,还是程朔他们帮??”
她贸然迎上前,却因他的避闪扑了空,僵住脚步。
为何,她竟嗅得房中有股淡淡的馨香?
秦氏按捺心思,不去多疑,“那……母亲便先回去了。”
她转身的背影稍显落寞,良久也未曾听到一声回应。
待到人已走远,裴千衡收回思绪,眼底雾霭一寸一寸散开。
裴千衡垂眸,摩挲着拇指上的脂玉扳指。
还是义父生前留下的唯一信物。
每每看见此物,抚上凉润的扳指,心中的燥郁便会消散许多。
他平生,最嫉恶的,便是这种虚伪之情。
这些年是养父将他收养。养父原是多年前前线的老将,拖着一个孩子,故而终生未娶,两年前因旧疾离世。
在此之前,裴千衡并不知晓自己原是有家人的。
养父给他取名“衍”,如今想来,的确是可笑。
可不正是兄长的替代么?
程朔在秦氏离开后进了房,随后便一道去了书房议事,如实将今晨出府之事详细阐述。
“主子,属下虽是并无探知那位江家姑娘的下落,但却在街坊四邻中探知了一件事,想着或许有些帮助……”
“七绝阁。”
相传二十年前便有了这个组织,七绝阁在京畿内,专门靠探求情报,出售朝中当下时局和党派行动牟利,虽说是明面上朝廷勒令禁止,但实则官府却从未在上京彻查到七绝阁的组织具体位置。
到底是否位置当真这般难寻,亦或是上头有人执意要将它保下来,不得而知。
也就这样,这些年来,朝廷书面上严禁这股不良之分研习,并且也私下派了不少人力去搜捕,始终一无所获。
七绝阁这般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在上京屹立不倒了二十载,成为众人秘而不宣心知肚明的事。
而达官贵人们总能有渠道和七绝阁内线接应,七绝阁也应他们的需求,会从阁中安插眼线。不但能探知线报,甚至搜捕证物也不在话下。
不过这些眼线,在自己使命完成之后,便不会再回到七绝阁,只会成为一枚弃子,悄无声息地死去。
虽说并无人亲眼见到,但大家也都知晓七绝阁这些年来,到底为何会源源不断培养暗线。
??上京这些年来,时常有少女孩童在人多的节日亦或是夜晚走失,连尸骨都找不到。
便是有极大的可能去了此处。
也是唏嘘一场。
“主子,您说,那位姑娘当日就在城中,又为何没有任何下落,是否当真被七绝阁的人带走了?”程朔试探道。
倘若当真去了七绝阁,那便是有去无回,也没有再访查下去的必要了。
他抬眸,“属下斗胆问一句,倘若来日我们寻回了那位江、江姑娘,主子是应当如何处置?”
在上京,她的存在无人知晓。
可总不能当真将那位江姑娘收在府中。
裴千衡仍旧对七绝阁满腹质疑,顿了顿,“找人为上,日后自然会替她打点妥当。”
程朔咧唇笑了笑:“世子,属下其实发现……您还是挺有人情味的。”
“是个好人。”
裴千衡眸色却沉沉暗淡了下去。
好人这个词,太过容易,却又难得。
做人容易,做个好人却难。
正如,他不会就此原谅一位抛弃儿子二十载的母亲。
正如,他如今仍旧是个人人避闪不得,心生畏惧的世子。
破开了心,或许旁人瞧着也是黑的。
无人知晓他入府的真正目的。
“何以见得?”
他在身后圈椅坐下,语气难得忽然轻快了起来。
程朔想了想,“属下原先只觉得世子寡言沉默,或许和原主子如出一辙,却不料到底还是心存良善,不仅是在寻江姑娘一事上,世子对我们也很是照顾,甚至还替湘雪姑??”
裴千衡眉心一凛,拦声打断:“前面吩咐你去的事,如何?”
程朔点了点头,“属下已经去了京中最好的一家布坊……”
见裴千衡锐利的目光扫过,他马上悬崖勒马,“噢,是、那、那个,属下去了聚本堂,询问了掌柜的。但是……”
“如何?”
“但是掌柜的却说,湘雪姑娘并没有典当过什么东西,而是来询问一枚玉镯。不过如今那枚玉镯已经被人高价买了回去,想来是赎不成了。”
既然不是典当玉镯,这种小事又为何要瞒他?
她又和玉镯又什么关联?为何有人会高价赎走?
“可知是何人?”
程朔摇头不知。
两人在书房的交谈尚未结束,房外便忽然传来了几道错乱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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