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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落成泥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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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老师一早允诺好的生辰礼,也是翌日中午才送到他府上的。

霍无羁生辰宴那日,老师明明允诺好的,会送他一个比赤星还要贵重的礼物。可到手了才发现,只是一箱随处可得的墨宝。

后来,林琅每每看到那柄赤星,都会想起他十八岁生辰那日。也是从那时起,他心里对霍无羁,对老师,升起一抹隔阂。无论对方对他千般好,他也对那俩人亲热不起来。

想到这里,林琅对霍无羁的怨气更大了。

喜欢的东西,得不到。喜欢的女人,心里只有霍无羁。就连他一向敬爱有加的老师,也被他抢走了。

明明小时候,老师最先遇到的是他林琅。

幸好,霍无羁就要死了。

待霍无羁一死,赤星是他的,老师也是他的,他也不用再整日活在霍无羁的阴影之下了,当别人提起他林琅时,也不会再有人在说出他名号前加一个‘无羁公子的师弟’这样的前缀了。

想到这里,林琅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仿若霍无羁多活一刻,对他来说是天大的损失一样。

林琅眸光阴沉,堪比天边的飞雪。

他把暖炉放在身前的案几上,骤然起身,漫不经心掸了掸落在肩头的积雪后,走向刑台。

许是受了刑的缘故,霍无羁的脑袋耷拉在颈窝里,整个人显得并不是很精神。

他脊背挺的笔直,原本健硕的身姿也被大理寺那帮人折磨到消瘦,满身鞭笞伤痕,虽和清雅扯不上边,但也并非是萎靡颓丧的佝偻之态。

落旁人眼里,只觉得他更加可怜。

林琅走到他面前时,霍无羁正阖着眼睛小憩。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他眉心下意识收紧,费了好大的劲儿,挣扎着掀开眼皮,一双黑色的云丝绣鞋映入眼帘。

“师兄,今日感觉如何啊?”不等他把头抬起来,就听到了林琅的声音。

霍无羁自嘲似的笑了笑,薄唇轻启,清冷答道:“尚...咳咳...尚可。”

他才开口,凛冽的寒气直冲他的胸腔,他忍不住咳了起来。

林琅听到他的咳嗽声,先是啧了两声,而后伸出手往他额头上探了探,随后捂着鼻子退了好几步,神情颇为嫌弃。

“好烫啊,师兄,你发烧了。”

霍无羁没理他,刚才那番咳嗽,牵动了他全身的伤口。现下,他连呼吸都有些费力,更别提同他这般阴阳怪气对话了。

“我原以为师兄体格健硕,是最不惧严寒的。北疆苦寒之地,终年大雪,寸草难生,师兄尚能一守便是四年之久。怎的在我这大理寺呆了不过半月有余,身体竟这般弱不禁风了?想来,是我手下的人莽撞,未能好好照料师兄了。”

霍无羁依旧没理他,仿若没听到林琅的话,眼皮也重新耷拉下来,看起来了无生气。刚刚那阵咳嗽,抽走了他大半的生机。

现下他与死人最大的区别,就是他的胸膛依旧起伏不定。

可尽管如此,他依旧站的笔直,仿若此刻遍体鳞伤的不是他一样。

林琅最厌恶的,就是他如今这幅自命清高的样子。从小到大,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他都是这样临危不惧。

现在,他明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被身首异处,可他依旧摆出这幅姿态。

他好像不知道什么叫怕。

不,他也曾在霍无羁的脸上看到过怕的。

想到这儿,林琅脑海里闪过那个名叫阿予的女人的身形。时间隔得太久,那个女人的相貌他隐约有点记不太清了。但他永远记得,四年前的冬至日。

那天,恰逢霍无羁二十岁生辰之际,阿予在众目睽睽之下身体逐渐变成透明,随即整个人都消失不见。

那是他第一次在霍无羁的脸上看到平静之外的神色,惊恐,无助,还有些脆弱。

自那日后,霍无羁就自请去了北疆戍边,一守就是四年之久。

林琅曾以为,霍无羁不在京城,他能活的舒坦些。

可每当他觉得生活自在的时候,边关就会传来他大捷的战报。四年来,他打赢的大大小小的战争不计其数,仅两三场败绩。

霍无羁战功赫赫,朝堂上赞扬他的帖子越来越多。迫于威压,新帝不得已,封他为定北王。

就连平日里看霍无羁不顺眼的小师妹秦央的口中,也整日念叨他的名字,从言辞中便能看出,秦央对他满是思慕。

可明明他才是对秦央最好的一个人,有求必应,比老师对她还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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