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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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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恪稍显意外,极有风度地支开手臂,“当然。”

她豫备揽住他的手臂,被掌中手杖拦住,干脆递给他,“你拿这个吧。我不方便。”

孟恪另只手接过手杖,将身体重心压上去,微跛的左膝得到支撑。李羡将手臂穿过他肘弯,与他并肩朝灯火通明处走去。

两人步幅不快不慢,即将踏上门前石阶时,孟恪忽然叫她,“现棠。”

“嗯?”她偏头看他,发现下雪了,雪花落在他平阔的肩头,迅速消融。

四下静寂,惟剩风声与夜鸮咕声。

直到孟恪抬手推门,厚重的杉木大门吱呀,暖融融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疑心刚才那声是否是自己的错觉。

Emma迎出来,“你好,孟先生,好久不见。”

她给两人准备拖鞋。

李羡惊讶于她流利的中文。

孟恪说好久不见Emma,这几年还好吗。

“我很好,我们一家人都过得很好,Emilia已经可以独自下楼玩耍了。”Emma笑道。

她看向李羡,李羡正脱外套,被她的热情活泼感染,唇边弯了抹柔润的笑容,Emma说:“Cynthia,能再次见到你真的太好了。你看起来很健康,一定是上帝保佑......”

Emma很开心,李羡却在她开口说第一句话时就怔住,眼梢笑意渐渐消失。

“这是现棠。”孟恪说:“我妻子。”

Emma的笑容也消失,她捂住嘴巴,显得惊讶又尴尬。

“曾现棠。”孟恪加重语气重复。

Emma重新说:“现棠,你好。”

李羡重新牵出笑容,“你好,Emma。你的中文真好,是在学校里学习的吗?”

“我妈妈是华裔。”Emma讪笑,一双手无处安放。

“看来你更像爸爸。”李羡轻松地玩笑道,“刚才差点要叫你Claire。”

她矮身蹬掉靴子,换拖鞋,见Emma不解,解释道:“Claire我们今天下午遇到的女生,也是一头漂亮的金发,浅绿色眼睛,身材很高......可能我眼里的日耳曼人和你眼中的中国人差不多,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Emma笑着,终于放松下来,李羡拜托她帮自己挂衣服,Emma提裙行屈膝礼:“乐意效劳。”

孟恪站在一旁,视线落过来,唇边是一贯的礼貌合宜淡笑,仿佛置身事外。李羡视线从他身上划过,没有停留。

上楼后遇见Emma的女儿,不是婴儿,而是个十五六岁的青春期女孩,跟妈妈长得很像,坐在轮椅上。

她似乎对李羡很感兴趣,扶轮追她,直到她回房间。

“孟先生、住这间、每次,喜欢。”女孩说。

李羡回头朝她一笑。

她进了房间,放下包,直奔洗手间,褪下裤子,内裤衬料染红,大红一片,底下秋裤

也洇湿。

她抽纸巾将尚未干涸的血迹吸干,折叠几层垫进去,又用热水打湿纸巾擦拭大腿上沾染的血迹。

推门出去,卧室空空如也。

房门骨牙挂饰轻曳。

笃笃笃。

“是我,Emma。”

李羡走去开门。

Emma手里提了个金边瓷壶,“你好像有点不舒服,我冲了点红糖水。”

李羡意外,让开身,“先进来吧。”

Emma走去桌边拿起扣在茶盘里的杯子,按着盖子倒红糖水出来,热气腾腾。

“现在热,快喝吧。”

李羡垂手站在一旁,看着她,“你真细心,Emma。”

“孟先生告诉我的。”Emma说着,从毛衫兜里摸出几片卫生巾和一次性内裤放桌上,“你们的行李虽然会晚一点,但睡觉之前一定会到,不用担心。”

听到孟恪的名字,李羡垂在身侧的手微蜷。

“谢谢你,Emma。”

“不客气,晚安,做个好梦。”Emma说。

她笑起来眉眼柔和沉静,“晚安,你也是,Emma。”

Emma异常忧郁美丽的灰绿色眼睛看着她,郑重地说:“晚安,现棠。”

李羡拿起桌上的东西去了洗手间。

-

李羡喝下热糖水,整个人从隐痛中缓过来。

不知道是否因为偏僻,或是天气欠佳,这里网络信号很差,她只能玩手机里的单机游戏。

电量很快告急。

门口又响起敲门声,她腾地从沙发上起身,不小心撞到茶几,眉头蹙紧,捂着腿原地站了会儿,才去开门。

门外还是Emma,她露出两排白牙,“行李到了哦,现棠。”

李羡看了看她身后空荡荡的走廊。

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Emma帮她一起推到床边。

“谢谢,真是麻烦你了。”这一晚上谢谢说了太多次,刚才还互道了晚安,李羡显得局促。

Emma看着她,“孟先生在楼下壁炉旁读书。你们今天应该很累,时间不早了,去叫他上来吧。”

李羡应声。

Emma豫备离开,走到门口,脚步顿住,回过头来,“Tr??umesü??,现棠。”

轻轻带上房门。

李羡站在床边,看向窗外深暗无边的旷野。

回过神来,她去洗手间,将洗手池下水器关上,接一池滚烫热水,取干净毛巾搭在池边。

做完这些,李羡下楼找人,没找到孟恪,倒是错找到Emma的女儿,被留下聊了半晌,借口困了,才得以脱身。

这房子构造特殊,房门一扇又一扇,杉木书架连着开放式厨房,厨房一侧的餐厅又连接露台,李羡只当自己入了迷宫,怕再遇见小女孩,脚步一轻再轻,还是不小心碰翻五斗柜上的东西。

心脏立时被吊起

来,她蹲下.身,凑近了才瞧出是化了漆彩的动物头骨,万幸没有碎裂,也没有磕碰,她将头骨放回原位。

孟恪听见动静,偏头问:“现棠?”

脚步踩在木地板上发出细微喳鸣,渐渐靠近了,她从黑暗中走出来。

如Emma所言,孟恪坐在壁炉旁老式提花单人沙发上,手里捧了本书。

她下意识关注他的裤腿,又迅速移开视线。

孟恪顺着她的视线垂眸看一眼,不露声色,“还没睡呢。”

“嗯。睡不着。”她索性在他身旁坐下。

壁炉里的柴火发出哔啵爆鸣声,火光攒动。

李羡抱膝坐在地垫上,头发散落肩头,整个人窝成小小一团,出神地盯着火焰。

“我之前来过这里几次。”孟恪缓声开口,“和夕霖一起。你应该知道夕霖。”

“你的前未婚妻。”她眨了眨眼睛,明橙色火苗倒映在瞳孔中。

女孩出身世家,和孟恪订婚十年,病重后成了植物人,在床上躺了八年,直到去年夏天去世。李羡在和孟恪见面之前听说过这些事。

孟恪捧着书,始终看着她,语调低沉平静地叙述那些早已被尘土覆盖的往事。

“夕霖在柏林学艺术,跟Emma很投契,所以每次过来都会住这儿。那个房间,房门至今挂着她的铭牌。

“她和Emma的女儿一样,迄小身体不好,坐了二十几年轮椅,最后一次来的时候已经很虚弱,Emma很挂心,也许因为这个,所以迟迟不能接受她的死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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