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篡位(1 / 2)
第21章
加上温郁一共有五十个秀女,除了他外各个貌美如花,都被送进北凉皇宫供皇帝挑选。
因为温郁那张脸只算得上清秀,还是个哑巴,于是在第一轮就被刷了下来。
皇帝会把没看上的秀女赏给皇子们当侍妾或者婢女,其中最差的会被赏给最不受宠的皇子。温郁姿色平平又是哑巴,便被赏给了二皇子墨行简。
墨行简在剧本里是个无关紧要的小配角,描写他只有简单四个字“纯良和善”。
温郁被老太监赵无延带到长春宫时,整个人都愣了下,堂堂皇子住的地方竟然这么寒酸。
比南楚的冷宫还要破旧。
院子里没有花花草草,反而种了不少菜,外头下着雨,把菜洗刷成一片碧绿,倒也赏心悦目。
进了殿,墨行简正坐在案边,安静抄着佛经。
案上焚了香,烟雾袅袅。
他穿着简单朴素的玄衣,外披白麻,额系白布,神情寡淡,沉静忧郁,应当还在服丧中。
面如冠玉,鼻挺如峰,长飞入鬓的剑眉下,一双丹凤眼平静无波。因为眼底有淡淡乌青,唇色又有些苍白,使他看起来有些憔悴。
“二皇子,这是皇上赏给你的秀女。”
赵无延说了话,墨行简才注意到他们。他停了笔,很快起身迎接。
他身量很高,但气势并不压人。此时唇畔含笑,身为皇子竟对赵袖躬身作揖,姿态谦卑而恭顺:“有劳公公,还请替我多谢父皇恩典。”
说罢将一个银锭放入赵无延手中。
赵无延笑着收入袖中。他在宫里那么些年,收的钱财多了去了,这银锭他还真看不上。
不过二皇子处境艰难,要拿出这银锭也不容易。既然墨行简是个懂事的,他不介意照拂一二。
“郦妃薨前,对陛下说了些不该说的。陛下深信不疑,做了些安排。如今殿下处境危险,需得多留几个心眼,尤其当心身边人。”
“这秀女倒是不必担心,是杂家的干儿子替陛下选来的,殿下尽管享用便是。”
赵无延的干儿子是东厂督主赵袖。如今雌鸡化雄,北凉皇帝崇信宦官,赵袖位同宰相。
墨行简闻言垂眸看了眼温郁。
秀女穿着淡绿色裙装,面容清秀并不出众。但她高挑清瘦,皮肤白皙,一双眼乌黑清透,清清冷冷,让人想起初春小雨里的碧竹。
墨行简短暂一瞥便收回目光,只温声对赵无延道:“多谢公公提点。”
他们说的话温郁听得一头雾水,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只能先当着秀女,走一步看一步了。
墨行简一路将赵无延送出宫门,才折返回来。
他看到新来的秀女正打量着四周的装潢。
墨行简微笑着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温郁张了张嘴,示意他是哑巴。
墨行简眼中闪过一丝惋惜:“四喜,拿纸笔来。”
一
旁的小太监马上拿来纸笔,放在温郁面前。
四喜这名字起得贴切,他白白胖胖,圆脸圆鼻圆眼,笑起来脸颊肉鼓起,看起来确实很喜庆。
在慕容王府待了段时间,温郁已经无法直视文玉这个名字了,便照着温听澜的名字编了个新的。
他写了“文汀兰”三个字。
“汀兰,你的字写得很好看。”
温郁在纸上写了个谢谢。
墨行简看后说:“你听得懂话,应当不是自幼哑的。是遭遇了什么变故么,可有找人医治?”
又说:“我读得懂唇语,你说话便是。”
这省了温郁不少事,他简略了说:“一个月前被人给毒哑了。”
“既然是毒,可有解药?”
“只有寒岭山庄的梅香丸能解。”
但那解药千金难求,不仅贵,还得与老板有交情才买得到,所以月上飞才决定去偷。
墨行简没再多问,只吩咐道:“如意,你带着汀兰去把床铺开好吧。”
*
另开床铺,意味着不用跟墨行简睡一张床,也不用担心男身被识破了。
如意一边铺被一边絮絮叨叨在那儿说,温郁便从她口中得知了一些信息。
墨行简的生母郦妃原是尚书令的妻子,因为长得倾国倾城,被皇帝看上了。尚书令为了讨皇帝开心,便把妻子献给了皇帝。
郦妃自进宫来日日郁郁寡欢,承宠八月后诞下了墨行简。
非足月而生,皇帝自然对墨行简的血脉有所怀疑,但郦妃生了这胎亏损了身子,日后都不会有孕了。
皇帝宠爱郦妃,不想没了唯一的子嗣,又不确定墨行简是否亲生,便丢在宫里,随意养着。若是长大后像尚书令,就杀了他,若像自己,便留着。
郦妃先遭丈夫背弃,又被皇帝强夺,为天下人耻笑。不管墨行简是谁的孩子,她都恨之入骨,好几次差点把墨行简给掐死。
皇帝因此把墨行简交给皇后抚养。
皇后对墨行简自然不上心,墨行简被越养越傻,发育迟缓,十岁那年弄哭了墨子轩,还被皇后几巴掌给打聋了。
为了听人说话,他便学会了读人唇语。
墨行简十四岁时,耳聋之症莫名其妙地好了。如意因此宽慰温郁,说他的哑病也会好起来的。
长大了些后,墨行简长得既不像皇帝,也不像尚书令,只跟郦妃相像。而十日前,郦妃薨逝。
赵无延说,郦妃薨前跟陛下说了不该说的。温郁猜测,应当是郦妃为了报复,对皇帝说了“墨行简是尚书令的子嗣”之类的话吧。
这么看来,墨行简能活到现在也不容易。
傍晚,宫里人送来了晚膳。
粗茶淡饭,不见荤腥,温郁很难想象这是一个皇子的吃食。
用膳前,四喜打开针袋取了银针,将食物一一试过,才说:“殿下,可以吃了。”
实在难以下咽,温郁只喝了半碗
粥,吃了几片青菜,便不动筷了。
反观墨行简,他神色如常,似乎早已习惯。
不多时,四喜端着一个大砂锅进来了:“天气凉,我煮了一锅南瓜汤,好暖暖身子。”
那汤黄澄澄的,看起来很香甜。
“四喜,辛苦你了。”
墨行简嘴上这么说,手却从针袋里取出银针,试了试那锅汤。
无毒。
四喜耷拉着脸,很是难过:“殿下,你连我都信不过了吗?我伺候了你七年,不说面面俱到也算尽心尽力,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早就把殿下当成我的亲人了!我是绝不可能谋害你的。”
他说着说着竟掉下泪来,不停拿袖子擦着。
墨行简歉疚道:“四喜,对不起。如今父皇视我为眼中钉,我不得不防。”
温郁咋舌,第一次见到皇子跟奴才道歉的。
四喜见他这么说了,才破涕而笑,嘿嘿道:“没事的殿下,四喜给你盛一碗汤吧。”
“多谢,也帮汀兰盛一碗吧。”
四喜盛了两碗汤,又拿来两个瓷勺:“殿下、文姑娘,你们快趁热喝吧。”
然而墨行简再次取了两枚银针。
“殿下!”
四喜神色惊变,而墨行简已将银针探入碗中,取出后,那银针肉眼可见地变黑了。
毒应该是浸在碗上,或者瓷勺上。
四喜慌张跪地:“殿下饶命!我不是有意要害你的!是他们逼着我这么做的!我不这么做,他们就要杀了我!我是迫不得已的!”
墨行简抿唇苦笑,没有看他,只温声问温郁:“汀兰,你吃好了吗?”
“吃好了。”
温郁本就吃得不多,如今更是吃不下了。
“那你先出去吧。”
温郁起身走了出去,由于好奇,他候在外头,却没听到什么声音。
很快,门打开了。
温郁抬眼一看,面色一白,退到了一边。
只见墨行简扛着四喜的尸体走了出来,四喜脑袋歪着,应该是被直接扭断了脖子。
因为墨行简的人设是“纯良和善”,温郁以为会上演一场主仆情深互斥衷肠的戏码,没想到四喜竟然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了。
当然温郁也没那么圣父,如果是他,也没办法再留着四喜。已经危急到性命了,还谈什么感情。
墨行简面色沉静,把四喜丢进了院角的枯井里,又站在井边,沉默不语。
外头风雨交加,他整个人都被淋湿了,背影脆弱孤独,像一棵被雪压弯的松。
这么淋雨会感冒吧。温郁想着要不给他送个伞什么的,可是他都湿透了,还有打伞的必要吗。
纠结再三,还是打着伞朝他跑去。
结果风雨太大,温郁刚打着伞走出去,伞就被风吹得往后翻,连带着他人也往后倒,温郁本就文弱,他握不住伞,这下直接就被风刮倒在地。
伞滚
在一边(),变得破破烂烂?()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温郁呆坐在地,被淋成了落汤鸡,还溅了一身泥,脏兮兮的。
地上的细竹成了地里的小笋。
墨行简一回头就看到这副场面,他微怔,片刻后一把将温郁抱起,迅速进了屋。
温郁刚来,还没做衣服,洗完澡后只能先用宫女的衣服应付一下。外面套了墨行简的厚披风,依旧冷得厉害,赶紧坐到火炉旁取暖。
因为湿了鞋袜,温郁只能光着脚。
雪白玉润、干净漂亮的一双足从粉色裙底探出来,因为冷,彼此蹭着,脚趾微微蜷起。
很是适合握在手里把玩的样子。
墨行简清除掉不合时宜的想法,脱了外裳给温郁盖住了。
盖上后才想起,这是他的侍妾。
他起身拿着细葛布擦拭温郁的头发,动作很轻,也很仔细。他离得近,闻到了很好闻的香味,低头能看见温郁长而微卷的睫毛。
想起温郁冒着雨给自己送伞,又被风刮倒,呆愣愣地坐在地上,有些疑惑又有些委屈的可爱模样,他不由嘴角弯起。
“汀兰,谢谢你给我送伞。”
根本没送到。温郁想到那个场景,只觉得丢人,脸颊瞬间漫上绯色,连带着耳垂也红。
墨行简居高临下,自然看得清清楚楚。
他情不自禁地抚了下温郁红透的耳垂。
温郁以为是他不小心碰到的,瞬间微微躲了躲,连带着肩都缩了下。
墨行简本来觉得没什么,却因为温郁太过敏感的反应而面颊发烫。
如意已经把温郁的衣服洗干净了,墨行简便搭起架子给温郁烤干衣服,又煮了点姜汤。
喝了点姜汤,温郁总算暖和了些。他只淋了一小会儿雨,又很快洗了热水澡,除了有点点晕外没什么不适。
四周安静,只有炉子里火苗舔舐树枝燃烧发出的噼啪响。烤着火,暖洋洋的,他便昏昏欲睡,不多时倒在了墨行简身上,脸颊蹭了蹭他的肩。
墨行简任他靠了会儿,待他睡熟了,才将他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汀兰,别背叛我。”
他喃喃轻语,吹灭了烛灯。
*
墨行简自己都捉襟见肘,不知道从哪儿给温郁拿来了几身新衣裳,亵裤肚兜里衣一应俱全。
肚兜什么的太羞耻了,但是以防万一,温郁还是穿上了,反正没人看得到,只是一块布而已。
伙食也改善了些,一顿总有两样荤腥。
在长春宫里待了十几天,温郁总算知道墨行简为什么那么憔悴了。他总是夜里出门,也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一天顶多睡两个时辰。
早晚得猝死吧,温郁想。
明日就是皇后生辰,墨行简还在服丧,但皇后已经通知他了,那就是非去不可了。
温郁作为长春宫唯一的女眷,自然也要同行。
皇后生辰宴只请了各宫里的人,墨行简人微言轻,排在了末座。
() 然而皇帝却能一眼注意到他(),面色冷厉:“老二?()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你不待在宫里守孝,来这做什么。郦妃再怎么样也是你的母妃,你竟这般不恭敬吗?”
温郁停下了筷子,不是皇后非要墨行简来吗,怎么还怪起墨行简来了。
然而皇后坐在皇帝左侧,只笑不语。
墨行简低眉顺目,一字未辩解:“儿臣知错,请父皇责罚。”
“那就罚你??”
“陛下,俗话说得好,养恩大于生恩,二皇子在皇后膝下长大,定然感情不浅。若是皇后请了他他又不来,岂不也是不孝吗?大喜的日子,您就别罚不罚的了,好不好嘛。”
说话的人是皇帝右侧的容妃,最近很是受宠。
温郁在马车上见过她,因为很漂亮,又挤着坐了一整晚,所以有些印象。
“好好好。”
皇帝被她打断了话也不生气,喝了她递来的美酒,已无心理会墨行简了。
宴会上安排了许多精美的歌舞,北凉的歌舞别有一番风情,温郁看得很认真。但墨行简自己不饮酒,也不允许温郁饮酒,多少失了些趣味。
不多时,有一个男人上前表演起了剑舞。剑挂红穗,动作行云流水,力度适中,简练漂亮。温郁正看得出神,却见那男人拿着剑朝墨行简刺来。
众人惊呼出声。
千钧一发之际,温郁想起自己穿了能刀枪不入的衣裳,下意识就挡在了墨行简身前。
墨行简震惊不已,一把将他按回席位,又飞身抬腿一踢,那刺客手中的剑便被他踢飞,他接剑一扔,剑就扎进了刺客喉中。
刺客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咽了气。
发生这种事,皇帝勃然大怒,骂的却是墨行简:“皇后寿宴,你竟当众杀人?是想咒皇后吗?”
墨行简赶忙跪好,唯唯诺诺,与刚才杀人时果断狠厉的模样判若两人:“儿臣只是怕他伤及无辜,绝无此意!还请父皇恕罪!”
“恕罪?罪无可恕!拉下去打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这是直接要人命吗?温郁心惊,他惩戒人从来只是用鞭子抽。大板这种刑罚,若是力道足够,三十大板足以使人毙命。
容妃此时也不敢求情,然而赵袖却站了出来:“陛下,死个刺客总好过死个皇子,今日已经不宜再有灾祸。依臣看,就罚二殿下为皇后娘娘抄一千张佛经,去去业障吧。”
赵袖都开口了,皇帝只能作罢,他冷哼一声,越看这个“儿子”越不顺眼。
墨行简回到了席上,他面色如常,桌下的手却紧紧握住了温郁的手,甚至有些颤抖。
他没想过,会有人不顾性命挡在他面前。
他没人爱又多余,千分付出才能换回来一分怜悯。活着已经不容易了,哪里敢奢求别的。世上竟然真的有人会这么对他好?他不敢置信。
墨行简的手又大又烫又糙,握得温郁不太舒服,但是他握得太紧了,温郁根本挣脱不开。
一直到
() 宴席结束,回了长春宫,一路上墨行简都握着温郁的手。直到温郁说手被握得疼,墨行简才道着歉放开,这时温郁手背都红了。
“为什么会帮我挡?汀兰不怕死吗?”
温郁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有那种衣服了,他害怕墨行简跟他抢,他还想留着保命呢。于是说:“殿下死了,我会被贬为宫女的。”
当宫女哪儿有死可怕,墨行简眼眶通红,将温郁搂入怀中,声音哽咽:“谢谢你,汀兰。我会永远保护你,对你好的。”
“……”
*
次日,温郁刚散步消食回来,墨行简就把一粒白色药丸喂进了他嘴里,温郁还没看清长什么样就吞进了肚。
“唔……干嘛?”
温郁喉咙一痒,竟然能说话了。
他一开口才想起自己还是原来的声音,但他实在不喜欢夹着嗓子说话,很累,便说:“我打小声音就像男人……”
墨行简并不在意:“你的声音很好听。”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的声音传来。
“二哥!”
是墨子轩。
温郁这下不敢说话了,他在南楚侮辱过墨子轩,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认出来,否则定会狠狠地报复自己。
墨子轩嘴上叫着二哥,眼睛却只盯着温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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