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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yalBlue(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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齿轮回转,六年前的夏天,烈日灼灼。

今年的夏怪得很,削去了往年的闷,用最纯粹的刺阳炙晒着大地,落日便熄火,留给生灵在傍晚片刻喘息的时间,拂晓时再翻身袭来。

无论多少场雨,都打不散这轮烈阳。

天气预报难得准了一回,晌午开始,滨阳市上空密布乌云,瓢泼大雨随电闪雷动而泄。

吞噬声噪和氧气,雨来得又急又快,却没有告诉这座繁华都市,何时停歇。

……

在北方滨阳上流圈,没人不知道沈家。

沈这个姓氏,天生就代表了某些东西,不是钱财能单纯衡量的。

例如教养、眼界、血脉。

沈家往上数几代,都是经营生意以贡献祖国的良商,与只为掠夺利润的暴发户不同的是,沈家是绝对将风度和规矩放置首位的书香门第。

沈氏历代母族都是琴棋书画各行业的翘楚,这代小辈的太祖母,还是欧洲贵族。

所以沈家人,不是上流,是名门。

即使近十年,外界一直在议论沈家产业逐步下滑,等着看他们有天中落的好戏,但只要沈家人走出门外,那高贵独特的气质,卓越的能力,依旧能让很多人自觉地把嘴闭上,自愧不如。

……

“沈爰,你看你,大一军训完怎么都不晒黑的,还这么嫩~”金装玉裹的小姐们捧着坐在中间的女孩的胳膊,像摸丝绸似的欣赏,娇声埋怨。

“人家天生就是白人儿,就是晒不黑嘛,哪像你,离了医美你就活不了。”

“你还说我,谁把美白针都快当饭吃了?”

“真羡慕你呀,沈爰,你大学同学是不是都嫉妒死了?”

沈爰坐在她们中间,被掺杂在一块扑鼻的香水味弄得头脑昏昏。

双臂都被人抱着,好像被绑在烤架上的小白鹅,她脸上挂着雷打不动的礼貌笑容,眼神却不尴不尬的,有些局促。

“我也有晒黑啦……”回应的声音很小,很快就被旁边男生抱着嚎唱的ktv音响吞没。

一个女生过来搂住她,卡地亚的钻石耳环在顶灯的照耀下晃着刺眼的光芒,试图在略有昏暗的轰趴包间里,成夺目主角。

“就别谦虚了,姐妹们谁不羡慕你呢。”

“家世那么有头有脸的,人这么美还有才华,这大鼎奖让你说得就得了,”她跟其他女生对视一眼,笑得更有深意了,“你们不知道,颁奖开始之前,那些个评委一个个过来跟爰爰打招呼呢。”

众人倒吸一口气,感慨。

听出这话的不善,沈爰挂在脸上的笑容变了。

高考后,她参加了大鼎奖的设计赛,这个奖项是包括高中,本科,硕博阶段每个艺术在读生都寤寐求之的。

哪怕只是排名靠后的奖,有了它,都将是自己履历上画龙点睛的一笔。

没人想到,这次大鼎奖的青年组的头奖,竟然让这么一个还没上大学的小姑娘夺去了。

此事过于轰动,这些贵族高中和画室的同学,非要闹着给她开party,沈爰拒绝不下就答应了,其实和这些人并没有很熟。

没想到是鸿门宴。

沈爰偏眼,看向搂着自己高谈阔论,一副为自己高兴的女生。

她是画室的同学,也是这次大鼎奖的参赛者,家里也算显贵。

沈爰多少能猜到这人为什么要阴阳怪气。

一开始两人都寒暄谦虚说重在参与,结果到最后,这个人发现重在参与的只有自己,她却捧着奖站在台上。

沈爰心里叹了口气,家世比不过就算了,没想到在画画上也是相形见绌,同在滨阳最名贵的画室学了三年,对方不仅成绩从未超越过她,而且连滨大的艺术系都没考上,参加大鼎赛还成了陪跑选手。

她点头。

心胸狭隘的人,确实会过意不去。

沈爰轻轻把对方挂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开,有点小情绪了,“我们也不算熟,论礼节,你还是叫我全名吧。”

“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叫我爰爰的。”用最软的语气,甩最硬的话。

这就是明着摆谱了,似乎在说:既然知道我是沈家女,那你对我讲话还不知谨慎?

卡地亚女的脸色不太好看,被挥开的手还腾在半空。

几个女生面面相觑,原本有些嘲意的笑容都僵在脸上了。

这时候,在一旁喝酒唱歌桌游到嗨的男生们凑过来拉人,“别坐着了!过来喝酒啊!”

“就是,把这儿当美甲店了你们!”

圈子里的男女生玩得都很开,一玩上,随便谁跟谁都能勾肩搭背,举止过密。

今天这场子里,有个高中时候追沈爰没追上的公子哥。

他也过来,目的明确冲着沈爰来了,人刚走近,沈爰就闻到一股不舒服的酒气,惹得蹙了眉。

那男生想借着气氛热闹和酒劲,上去拉她的手腕,结果被沈爰预判,率先一步往后挪了挪身子。

在对方要得寸进尺凑过来的时候,沈爰起身,拽住卡地亚女生,白色裙摆在空中划出圆弧,“我的手机呢,我要回去了。”

卡地亚女上下瞥了眼她有些不安的小脸,心里冷笑,喊:“说什么我听不清!”

“手机。”一开始不知道这是鸿门宴,他们说一般轰趴都收手机,谁也不许当低头族,沈爰就乖乖给了。

她只得提高声调,柔软的嗓音哪会扯嗓门喊,有些抖:“把手机还给我,我要回家。”

“不知道啊!”卡地亚女摇头:“不是我拿走的!你问别人去!”

说完搂着个公子哥唱歌去了。

在面前男生开口下句搭讪之前,沈爰捞起自己的包包,很抵触地凝他一眼,侧开身离开包间。

哪怕已经有些慌了,但她始终保持仪态。

逃跑也要挺直腰杆逃!

出了包间,耳根子顿时就清净了,沈爰踱步在安静的会所走廊,粉色丝绒黑头的香奈儿玛丽珍鞋踩在地板上,像清脆的撞铃。

她打算找个工作人员借个手机,打电话给司机叔叔。

手机对她的作用也不过是通讯,就算扔在这儿,他们也不敢轻易把沈家人的手机变卖。

迟早乖乖地送上门来归还。

又绕着走廊转了一会儿,过了一阵子,轻脆的脚步声停止。

走了这么久,不见一个工作人员,也没见别的顾客。

沈爰棕色的圆杏眼稍稍眯起,扶着一侧的手有些滞。

这家会所应该是卡地亚女生家里开的……他们进来以后,估计所有人就已经被遣散了。

所以,这是场已经完全封死的鸿门宴吗?

沈爰想通了一切,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儿。

薄薄的刘海颤着稍,她眼角有些红,气得白嫩脸颊都鼓起来了。

他们怎么敢这样欺负她的。

料想她像只热锅上的小鹌鹑一样到处乱跑却出不去的样子,很滑稽吧。

抬头,她眼前这一间标着“员工室”的字样。

这个屋子竟然没锁。

或许是最后的希望,但里面会有人吗?都遣散了的话,应该不会有吧……

沈爰手上用力,轻轻推开这扇门,有些重,她人溜进去以后就又重重合上了。

门一关上,空间里的气流形成闭环,闭塞拥挤的感觉冒了出来。

这个员工间其实不小,还有里外间的设计,但无奈堆放的杂物和货品太多,她站在里面,总有股喘不上气的感觉。

她开了灯,空间里只亮起了暗淡的光——灯泡快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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