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2 / 2）

邱时沉默了很长时间，摸出烟点了一根。烟抽完，他站了起来，踢了踢邢必，打开门走了出去：quot;走，时哥带你出去走走。quot;

因为气温比前阵要更低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清冷气息，还带着些许悲伤，再过一个月，很多难民根本到不了云城，就会被冻死在路上。

邱时抬头看了看天，今天没有月亮，也看不到星星，只有天边隐约的光。

他带着邢必顺着一条窄小的山脊往上走，开始一小段是碎岩石小路，之后就是凹凸的石头和尖锐岩峰，平时很少有人会上来。

邱时经常来，这里是城外他们活动范围里最高的地方，比对面远远能看到的隧道口更高一些。邢必走这样的路很轻松，邱时听不到他的呼吸声，这要换了赵旅，在后头能喘出二里地。

quot;你这个呼吸，”邱时边走边问，“是个摆设吗?quot;quot;不是，quot;邢必说，“也会跟身体运动有关系。quot;说这么说，但邱时还是停下来往他面前凑了凑。这个距离终于够近了，虽然呼吸声很轻，但有气息扫到了他耳边，他搓了搓耳朵：“还真有。”

越往上走风越大，邱时把围巾又绕了两圈，回头看了邢必一眼。quot;有温度感知，quot;邢必说，quot;身体也会根据温度高低有相应的反应。quot;quot;听不懂，quot;邱时说，“我就想问你冷不冷。quot;

quot;意思就是我不冷但我知道现在冷，quot;邢必说，quot;我身体也能感受到冷。quot;邱时看着他，好半天才说：quot;绕死我了，我就问你要不要我给你件外套穿着。quot;“不用。”邢必说。

“走，”邱时继续走，quot;马上到了。quot;quot;嗯。quot;邢必应了一声。

其实并不一定得走到山脊最高的地方才行，现在这里已经能看到四周的一切景象，但邱时每次都一定要走到最高的那个点上，像是一种仪式，仿佛只有站在最高的地方，才不会错过任何一点风景。

“到了，quot;邱时停下，站在最尖的那块岩石上，举起胳膊，“这里是城外收尸人地盘的最高点。quot;

quot;嗯。quot;邢必站到他旁边，慢慢转头看着四周。quot;你站这里。quot;邱时跳下岩石，把位置让给他。邢必站了上去。

“其实视野应该不会有什么改变，”邱时看着他，quot;不过这里最高。quot;邢必没说话，静静地看着远处。

quot;能看很远吧，quot;邱时说，quot;大吧，天高吧。quot;@quot;谢谢。quot;邢必说。“不客气。”邱时说。邢必笑了笑。

“跟我这么客气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邱时说。quot;你是个很好的人。quot;邢必说。“听着不像好话，”邱时说，quot;感觉说完我就可以去死了，这几天一个个都觉得我要去送死

了。quot;

quot;不要轻易共情生化体。quot;邢必突然说。quot;嗯?quot;邱时愣了愣。

“会影响你对他们的判断，”邢必说，“情感就是弱点。”“什么意思?”邱时问。

“我们无限接近人类，意味着，我们有可能是赵旅，是肖磊，”邢必看着他，“也有可能是张齐峰，是龙先生，是将军。quot;

邱时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quot;没有像我的吗?quot;邢必顿了顿，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说：“你很少。”

quot;邢必，quot;邱时蹲下，拉过围巾遮好脸，“你是怎么判断对错的?”quot;生存面前，没有谁能正确判断，quot;邢必说，“有人靠情感，有人靠理智。quot;

一早保障署的车就远远停在了隧道口，赵旅进屋叫邱时起床的时候，邱时发现邢必没在屋里。“我操，quot;他吓得腿都有些发软，“邢必人呢?”

“山尖儿上呢，quot;赵旅说，quot;我半夜起来尿尿，一回头发现那上头站个人，吓得我差点儿尿裤子上，早上我出来刚想打个喷嚏，一回头他还他妈在那上头杵着。quot;

邱时虽然有些不能理解，但还是松了口气，起身把衣服套上了：quot;那你喷嚏出来了没?quot;quot;憋没了，quot;赵旅说，quot;也不急，你们走了我再打吧。quot;

quot;人都没起来吧?quot;邱时走出门，回头往上看过去，果然看到了一个人影在山尖儿上，就是昨晚他带邢必站的位置。

“要叫他们起来吗?”赵旅问。

quot;不用，”邱时说，“他们又该觉得这是见我的最后一面了。quot;

quot;一样，现在不见，他们就觉得昨天晚上是见你的最后一面，”赵旅说，“肖磊一早就在山脚蹲了，等着跟你道别呢。quot;

quot;照顾好自己。quot;邱时冲山尖儿那边挥了挥手。

上面的人影动了，顺着山脊开始往下走，速度很快，落脚很稳。

“妈的这人是什么级别的保镖，”赵旅仰头半张着嘴，quot;这不得是龙先生的贴身保镖啊?quot;“我从上边儿下来不也这样吗?”邱时说。

quot;你现在下来是这样，但是第一次是摔下来的，胳膊摔断了，”赵旅说，“他这最多也就是你昨天带上去一次展示你地盘吧。quot;

“我摔下来的时候才多大!”邱时说。

“我就随便感叹一下，quot;赵旅说，quot;时哥，别吃醋。”“滚。”邱时说。

赵旅瞪着他，突然一伸手抱住了他，在他后背上用力拍着，啪啪啪啪地一通狂拍之后转身快步走开了：“走吧，不送了。”

邢必很快回到了掩体，邱时也没问他又跑上去干嘛，只是递了件外套给他，带着他穿过清晨安静的掩体。

他的摩托车停在山脚下，肖磊就蹲在车旁边。

“我们开车过去，quot;邱时掀开伪装网，跨上车，示意邢必坐后头，“一会儿赵旅会过去把车开回来。quot;

邢必坐到了他身后。

quot;走了。quot;邱时腿撑着地，伸手在蹲着的肖磊脑袋上拍了两下。肖豪没出声，

邱时发动车子，猛地一拧油门，引擎发出轰鸣，车子冲出去的瞬间，身后一片尘土飞扬。邢必伸手在他腰上搂了一把才没被甩下车。

肖磊终于发出了声音，车跑出去老远了还能听到他正“呸呸呸”地往外吐沙子。邱时笑了起来。

quot;反应挺快，”他说，“居然没掉下去。quot;这点儿反应还是有的。quot;邢必说。

李风坐在车里，看到他俩上车，把腿边的两个很大的背包踢到他们面前：“给你们的装备，衣服，衣服都是按邱时的品味挑的，还有药品，需要用到的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武器出发前会给你们。quot;

quot;有车吗?quot;邱时问，“这玩意儿背身上，没走到地方先累死了。”“有，quot;李风说，quot;但是可能开不到地方。”

quot;有山吗?”邱时皱皱眉，“他们军队那些能爬的车弄一个就行。quot;“有河。”邢必说。

quot;那车能变成船吗?quot;邱时问。

quot;不能。quot;李风说，“到那儿之后我们这边资料就不全了，要怎么走就看邢必了。quot;“怎么过河?”邱时转头问邢必，quot;有桥吗?quot;“没有，游过去。”邢必说。“我操。”邱时拧着眉转开了头。quot;你泡水会短路吗?quot;邢必问。李风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音。

“你祖宗，”邱时说，“我不会游泳。”“有救生衣。”李风笑着指了指包。“你肚子不疼了?”邱时看着他。quot;还行，quot;李风说，quot;比鼻子好得快。quot;

实验室，吴馆长带着一组技术人员已经在等着了，他们要给邢必设定时间，按邱时的理解，就是倒计时关机。

“二十八天。”吴馆长说，“无论任务能不能完成，人能不能带回来，资料能探查到多少，甚至是不管到没到地方，必须在这个时间里回来。quot;

quot;如果没回来呢?quot;邱时问，quot;我们要是让人逮了超过二十八天了呢?quot;“三个月内回来不会造成损伤。”吴馆长说。

“知道了。”邱时看了一眼站在玻璃罩子里正接受检查的邢必。

一个技术人员走过来，拉起邱时的胳膊，用一把长得跟枪似的东西往他手臂上打了一下。手臂上有细小尖锐的短暂疼痛。

“又他妈是什么?”邱时看着微微有些渗血的手臂，往衣服上蹭了蹭。

quot;控制器，通讯器，一个总控装置，quot;李风说，“你现在可以自主控制视网膜地图，可以跟指挥部直接联系……quot;

“指挥部是谁?”邱时问，quot;你吗?quot;quot;你想换成张署长也行，quot;李风说，“换成徐上校也可以。quot;

quot;就你吧。quot;邱时说。

准备工作漫长而枯燥，虽然并不复杂，但吴馆长如同洗脑一般不断重复着简单的流程，重复着任务原则，重复着搭档处置原则，让人心烦意乱。

“差不多了，”邱时说，quot;我脑袋快炸了。quot;quot;都记住了吧?quot;吴馆长问。

“记住了，”邱时说，“我记不住还有邢必呢。”邢必在一边没有说话。

quot;必须你记住。quot;吴馆长强调。

quot;知道了。quot;邱时明白吴馆长这句话的意思，那些流程，那些原则，有一半是针对邢必的约束。quot;去领武器弹药。quot;李风说。

这次的武器比之前任务的时候用的那些又要先进不少，主要是小巧了很多，能方便地藏在衣服和靴筒里。

quot;挺舍得，quot;邱时看了李风一眼，“费了不少劲争取来的吧?quot;quot;不要起冲突，quot;李风低声交待他，“保证你俩的安全。quot;quot;嗯。quot;邱时应着。“有机会尽量多接触，搞清他们的目的，”李风说，“云城不能再有战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