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1 / 2)
巴比伦 哪种感觉,可以概括他对她这些年来全部的念念不忘。
孟韶不知道程泊辞是不是明知故问, 但他看起来又不像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当年背他作文的心思,当然不只是学习那么简单。
可明明前些日子还能坦坦荡荡面对那么多人说已经放下了他,今天她却做不到心无挂碍地对程泊辞讲一句, 因为当时喜欢你。
“觉得你写得好, ”孟韶开口的时候带了几分欲盖弥彰, “不是全年级每个人都发了一份吗。
” “大部分人看一遍就算了。
”程泊辞说。
尽管他的语气平淡到只是在陈述事实,但还是让孟韶产生了一种自己正在面对非常不配合的采访对象的错觉。
她没有反驳程泊辞指出她对他的作文格外用心, 只是笑了笑说:“我那时候英语不好, 所以看得认真。
” 然后就把话题转移到了别处, 仿佛刚才聊的这几句话就只是两个人随口谈天, 没有什么别的潜台词。
吃完饭之后, 程泊辞送孟韶回家。
他还记得她喜欢吹风,上车就给她那边降下来一半车窗, 又顺手开了音响,是首低回的大提琴曲,像溪水一样流动在车厢里。
在市区车速跑不快, 柔和的风灌进孟韶衣领,缱绻缠绵。
车载屏上显示已经快要十一点钟,困意渐渐浮上来, 孟韶起初还跟程泊辞说了些类似于哪一条路更好走的话,后来他将音响关掉,车内变得安静,她不知不觉就倚在座椅靠背上睡着了。
在下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绿灯时, 程泊辞去看孟韶那侧的后视镜, 注意到她闭上了眼睛, 便替她把车窗升了上去。
孟韶睡着的样子看起来非常没有防备心, 纤细的睫毛垂下来, 柔软如同初生的蝴蝶羽翼,仿佛下一秒就会飞走。
让人想起十年前的她。
对谁都温柔体贴不设防,那时候她替她同桌来找他勾英语题目,他的卷子被人泼脏,她立刻就把自己的让给了他。
而且问什么就答什么,模联活动之后他们一起去滑冰,她哼歌被他听到,他询问歌名,她明明不好意思,却还是告诉了他。
不像现在,她已经可以熟练地跳过所有她不想回答的问题。
也让他看不出她对他的态度。
程泊辞一直没有收回视线,直到后面的车子不耐烦地鸣笛催促,他才意识到自己错过了红灯转绿的那一瞬间。
车开到孟韶家楼下,她还没有醒。
程泊辞没叫她,只是熄了火,将车泊在安静的夜色里。
深夜气温降了下来,他侧身从后座拿过自己的西装外套,动作很轻地给孟韶盖上。
车子隔音很好,室外的噪音大部分都被阻断,他听得到她绵长均匀的呼吸声。
孟韶睡着睡着,大约是觉得这个姿势不舒服,在座椅上转了个身,正好是将正脸对着他的角度。
一缕碎发因为她的动作被粘在了她脸上,程泊辞看着孟韶,没多想什么就抬起了手,想要帮她拨开。
就在指尖快要碰上她的皮肤时,他才突然意识到,这样或许会把她弄醒。
而且她有可能觉得被冒犯。
程泊辞放下手,无端想起大学的时候读塞林格,《破碎故事之心》里有一句让人印象深刻的话?? “Love is a touch and yet not a touch.” 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
他因为自己的联想怔了怔。
却又意识到,人的确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需要克制,需要收手。
这一刻程泊辞忽然懂得了他为什么不喜欢孟韶的男同事喊她孟孟,为什么今晚执着于从孟韶那里问出一个背他作文的原因,又为什么,十年前那个走下白塔的雨夜,让他这样记忆犹新。
他始终未曾忘记高考前跟她一起看过的日落,去的路上出租车里在放一首叫做《有一点动心》的老歌,程泊辞现在才明白,其实那个盛夏,他是真的已经有一点动心。
只是从前没有对别人这样过,所以才会不清楚,哪种感觉叫喜欢,哪种感觉叫占有欲,哪种感觉,可以概括他对她这些年来全部的念念不忘。
他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程泊辞看到来电显示之后脸色一沉,先是直接静音,然后才用比较轻的动作打开车门,又轻轻合上,走下去接。
程宏远的声音从电话那端响起:“我听你阿姨说她晚上想让你见见宋总的女儿,人家也在首都工作,被你给推了?” 程泊辞说是,没有任何解释的意思。
“泊辞,我跟你阿姨一直没再要孩子,她是真的把你当亲生儿子,宋总是嘉远未来最重要的合作伙伴,你年龄也到了,该考虑考虑成家了。
”程宏远话是软话,说出来的态度却很强硬。
看程泊辞不接茬,他又道:“不说别的,你这样让你阿姨不好做人,等周末……” 程泊辞打断了程宏远:“你替她考虑得倒是周全。
” 接着言简意赅地说:“我没空。
” 不等程宏远反应,他就把电话挂了。
通话页面闪了闪,消失在屏幕上。
程泊辞深深地吸了口气又呼出来,用手指捏了捏鼻梁。
这时他听到细微的脚步声。
转过身,是从车上走下来的孟韶。
她怀里抱着他的西装,抱歉地问:“你等了很久吗?” 又说:“你可以叫我的。
” 因为刚睡醒,孟韶的嗓音还有一丝含混,像暖雾温润,在当下这个迫近凌晨的时分,给程泊辞的耳畔造成了一种假性的潮湿。
程泊辞没答话,只是问:“电话把你吵醒了?” “我自己醒的。
”孟韶说。
她把西装外套交还给他,程泊辞觉得自己在上面触到了一点她的体温。
“谢谢你送我回来,”孟韶将背包的肩带往上提了提,伸手从包里取手机,“我上楼了。
”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半袖连衣裙,找手机的时候露出一段莹白胳膊,在路灯下呈现出羊脂玉一样的颜色。
程泊辞的眼神掠过她手肘处的粉色,低声说没关系。
孟韶点了点屏幕,手机却没有如她期待一般亮起来,她发出了一声微带疑惑的“咦”。
过了几秒,才想起在她回程泊辞消息的时候,电量就已经很少,现在应该是没电了。
见孟韶踌躇,程泊辞问她怎么了。
“手机没电关机了,你有手电筒借我吗,”孟韶向后指指单元门,“这几天电梯和楼道的灯一起坏了,还没修好。
” 程泊辞说没有的时候有种冒险的心虚,他不确定孟韶上次坐他车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他的后备箱里是有一个工具箱的。
孟韶没想那么多:“没有就算了,应该没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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