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1 / 2)
肖檐受伤了。
最开始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楚蘅芜并不惊讶。他们从悬崖上滚下来的瞬间,肖檐将她整个人按在怀里,用自己的后背承受了绝大部分的伤害,她那时候能清晰的听到石子划破衣服的声音。
但直到摸到这一手鲜血,楚蘅芜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所受的伤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许多。
他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透,摸上去的时候僵硬又黏腻,浓重的血腥气在她感知到鲜血存在的时就像是生了意识一样冲着她扑面而来,将她的五感都拽到血腥中,不留丝毫的喘息机会。
她突然想到了前不久死在她面前的那个小厮,也是这样多的鲜血,但是那个小厮最后死了。
光是这么想着,楚蘅芜便抑制不住的发起抖来,肖檐会不会死,留了那么多的血,肖檐也会出事的。
察觉到楚蘅芜在发抖,肖檐脸色一变,强撑着攥住她的肩,虚弱道:“殿下别害怕,臣离得远一点便好。”
肖檐说着想站起来,却被楚蘅芜一把攥住了袖子。她手抖得厉害,甚至无法法想象他是怎么坚持这么久的,再这么流下去,他会死的。
“会死的,肖檐这么下去你会死的”冷风几乎将他们两个人吹透,楚蘅芜却觉得手掌的鲜血在灼烧着她。
“臣不会死的。”肖檐短促的轻笑了声,“这里天寒地冻,血流一会儿就会被冻住的,殿下不要害怕,曾有个算命先生说过,臣的眉很长,是长寿的命。”
“怎么会没事?”楚蘅芜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手摸索着便想去够他背后的伤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一定要等你的血流干了才告诉我吗?”
肖檐没说话,按着楚蘅芜的手,不让她往自己背后去。
他后背伤口本不应该这么严重的,那些石头虽然锋利,但是远不会将他伤成这样,之所以这么严重,还是那些鞭伤。
他不愿意楚蘅芜看到自己身后的伤口,那些丑陋的鞭伤烙在他的背上,就像挥之不去的阴暗的爬虫,一辈子都见不了光。
手被攥着,楚蘅芜没办法,只觉得更加惶恐,她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肖檐真的会死,如果再留在这里,他们谁都活不了。父皇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们,或许今天晚上就可以找到,又或许明天,甚至可能永远都找不到。
鼻尖的血腥气依旧浓郁,楚蘅芜渐渐冷静了下来,他们不能什么都不做就在这里等死。
“殿下要是累了,便睡一会儿吧。”肖檐声音越发低沉,虚弱地仿佛随时可能会消失。
楚蘅芜听得心一揪,额头下意识地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抿唇道:“肖檐,我们出去吧。”
肖檐动作微顿,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们不能就这样等,你撑不住的。”楚蘅芜语气带了些哽咽,“我们现在不是在山洞吗,周围一定有路,我们出去,去找父皇,肯定很快就可以找到。”
“殿下。”肖檐苦笑着解释道:“我们现在虽然在山洞里,但是周围的路是山民自己开凿出来的,白日里便十分险恶,就是熟悉这里的山民都要小心万分,对于我们来说,稍不留神便是万丈深渊。”
闻言楚蘅芜沉默了一会儿,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抓住肖檐的手,认真道:“我的运气一向很好,你跟着我走,我带你出去。”
“殿下”
“我是大业的公主!”
楚蘅芜刚打断他,自己又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咳够了,方才有气无力道:“这里是大业的疆土,大业的祖祖辈辈都会保佑我,我们会没事的。”
肖檐喉结滚动,透过月光看着她满是灰尘颇为狼狈的脸,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里很安全,她如果一直留在这里,一定可以平安度过,她是因为他的伤,才想要去冒险。
他想要拒绝,但是楚蘅芜已经先一步站起来,用一种祈求的语气道:“肖檐,我很怕黑,你能不能和我一起,保护我?”
他们的距离又远了,肖檐已经彻底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少女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
她身体不好,时常病恹恹的,就连在和他骑马的时候都会因为寒风而咳嗽,但她也是公主,骨子里带着皇室的高傲与勇敢。
肖檐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清晰的感受到,他们有着云泥之别。他是成泥的雪,她则是大业最明亮的朝阳。
“肖檐。”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肖檐面前,明亮的眼睛直视他,仿佛能看穿他的内心。
肖檐下意识的错开目光,声音沙哑道:“这次要换殿下保护臣了。”
他说着想用手中的木棍支撑着自己站起来,只是身子刚刚动作,脸色便惨白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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