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牛贺州(1 / 2)
池鹭点了点头,算是应下这份邀约。
她觉得这两个人实在有意思,正话反话掺着说,不可尽听,也不可全然不听——就比如方才所言之中,称兄道弟是真,诚告天地是假,患难与共是真,各自奔散是假,若她顺着他们的话点了头,那便真成了杜三口中的“兄弟”,照面情热,相离意冷,也就不会有后面通报姓名之举。
想到这,她思及这具身体不知名姓,便随着二人捏了个名:“孙别。”
杜奇笑:“合该如此。”
说话间,多数商旅已安抚好了马,正吵吵嚷嚷地预备动身。
王二杜三也不提让她追赶孙家之事,只邀池鹭闲步同行。
他俩大概走过许多地方,天南海北的总说得上几句,聊着聊着,便说起南赡部洲。
“西牛贺洲多妖魔,潜行匿迹害人性命。”池鹭身为“妖魔”中的一员,说着这话,却眼也不眨,“不是个修养生息的好去处——万望南赡部洲这场纷争早歇。”
南翁一家虽受战乱波及而迁,但他们毕竟不是南赡部洲的人,那里的消息只隐约知道一些,能与池鹭细谈的,只是几十年前的旧闻。
若她来得早,西游之行遥遥无期,这年岁长短其实无任何意义,那么,坐下来细细听之也未尝不可。
可她从各人话中听说,孙悟空已经压了五百余年,三界之变近在眼前,如此一来,确定今时年月一事就变得十分重要了。
“大业六年民拒召而哗变,大业七年帝欲征高句丽,而关东水淹四十郡,大业九年吴郡刘元称天子,弘农杨玄感举旗,至十一年始毕可汗围帝于雁门。”杜奇摇了摇头,“去国离都,今已三载,不知大兴城外细柳如何也。”
南翁毕竟不是南赡部州人氏,纪年所用的历法有所不同,所以此前池鹭只能模糊知道自己所处的年代在隋唐之交,具体哪年却不得而知。
但杜三的话,让她第一次知道了南赡部州当朝皇帝的年号,也得以借此进一步锚定自己所处的时代。
大业。
隋炀帝。
以池鹭现代人的理解,他实在取了一个很好的名,可这满是野望的两个字之下,是一个兵祸肆起民不聊生的王朝。
不得不说,是一种纯然的讽刺。
让池鹭为难的是,这段历史她瞧过寥寥几眼,并不算熟悉,只依稀知道隋炀帝第一次征高句丽在大业八年,即公元612年,而李渊称帝是在杨广首征高句丽六年后的五月,即618年。
也就是说……
她快速换算了一下杜三说的年份,手却突然颤了一下。
也就是说,此时,万里之外,一个被无数后人感怀的王朝将将定名。
唐。
武德元年。
她定了定神,答杜三:“许已脱尘粉,现新貌,再归去时,应比旧时好。”
杜三笑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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