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1978年秋末,马家沟大队。
社员张长贵家院子里,他媳妇陈秀珍一把拽住孙寡妇的胳膊,不让她走。
“不行,你不能走,我家明花都被你给砸晕过去了,人到现在还没醒呢,你瞅一眼就完啦?哪有这样的!”
孙寡妇用了挣开她的手,满脸不以为然的道:“那你还想咋地?我又不是故意的,谁叫她当时不躲远点儿。”
陈秀珍听得这个气呀,倒了八辈子的霉碰上这么个胡搅蛮缠不讲理的。
“不是故意的也不行,我闺女脑袋都被你开瓢了,流了那么老多血,得吃多少好东西能补回来?你少废话,赶紧赔钱!”
一听叫她赔钱,孙寡妇无赖的道:“没钱,一分钱没有,我家在生产队还挂着不少账呢!”马家沟谁不知道她家是倒挂户,年年打饥荒,要钱真没有,她兜里比脸还干净。
“那人你就白打了,我闺女招谁惹谁了,好好的一张脸被你留个疤。”
“留疤就留疤呗,反正她也嫁不出去,在家给你当老姑娘不是正好!”
平时在背后说惯嘴了,这话她想也没想顺嘴就秃噜出来,说完就知道坏了,可话已经出口又收不回来。
陈秀珍黑了脸,抬手就往她脸上抓,“好你个孙寡妇,打了我闺女不赔偿,还当着我面编排,真当我是泥捏的没脾气呢,看我不撕了你这张臭嘴!”说着她整个人扑了上去。
孙寡妇自知理亏没敢还手,只能往后面躲,她个子小,身子灵活躲得快,陈秀珍追了半天愣是没打着她,气得火冒三丈。
脱了脚上的鞋,照着她脸砸了过去,别说砸得还挺准,一下子拍到了孙寡妇脸上。
“呸、呸、呸…”
孙寡妇张口吐了好几下子,陈秀珍鞋底子上不知啥时候粘了坨鸡屎,糊到她脸上,那个味儿啊,谁闻过谁知道,太恶心了。
见她吃了鸡屎,陈秀珍心里总算出了口气,捡起鞋穿上,叉着腰,跟围过来看热闹的村民一起放声大笑。
孙寡妇被笑得面子上挂不住,眼珠一转便坐到地上,拿手捂着头又哭又嚎的。
“哎呦,我脑袋好迷糊,肯定被陈秀珍打坏了,快给我找大夫。”
好嘛,这就讹上了,大伙看得是目瞪口呆,又忍不住想笑,跟西洋景似的。
这时大队长马占国过来了,见孙寡妇在地上撒泼,立马板着脸呵斥了一句:“行啦,别嚎了!赶紧给我起来,有话好好说,都闹腾一早上了,你想干啥!”
孙寡妇顿时收了声,麻溜从地上爬了起来,讨好的叫了声,“表哥。”
马占国瞪了她一眼,朝一旁始终没吱声的张长贵招了招手,“长贵你过来,咱俩好好说说这事。”
张长贵闻言上前了几步,语气很是强硬的道:“大队长,我闺女可不能白挨打。”
“放心,不会叫明花侄女吃亏的。”
马占国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哼了一声,他就知道这个张老二不是随便好打发的,看来今天孙家必须得出点血了。
张长贵可不管大队长怎么想,这事儿明摆着呢,他家占理,大队长要是敢偏帮也得问问张家的上百号人答不答应!
马占国当然知道不好偏帮,不过赔偿给多少还是能商量的。而见没什么热闹看,围着的人群渐渐散了,院子里安静下来。
屋里,张明花已经醒了,她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躺在炕上,望着头顶低矮的房梁忍不住露出苦笑,她今天真够倒霉的。
本来累死累活的好不容易忙完了秋收,生产队交完定额任务,大队长通知去分粮,是件高兴的事。
没想到孙寡妇跟个婆子打起来,两个都是能当奶奶的人了,不顾羞耻地滚在一起,撕扯抓挠的不算,还摸啥扔啥。
孙寡妇一玉米棒子就砸到张明花脑门上,当时就把她砸懵了,血顺着脸颊往下淌,擦都来不及人就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已经被抬回家了,村里大夫给她包扎了伤口,孙寡妇偷偷摸摸的过来瞅了一眼看,听说没什么大事转身就走,她妈不干了,拽住孙寡妇吵着要赔偿。
孙寡妇不想给,闹闹吵吵的老半天,大队长被找来调解,张明花没听清孙家最后赔了多少钱,忍着头疼,小心的翻了下身侧躺着,然后又开始发呆。
到现在才她知道自己是胎穿的,只是之前失去了记忆,今天这一砸很多事都想起来了,可能这就是所说的因祸得福吧。
张明花自我安慰的笑了笑,视线落到炕梢的榆木箱子上。
这箱子是她妈结婚时的陪嫁,已经很多年了,有些旧了,上面摆着几样她平时用的小东西,比如镜子、木梳、蛤蜊油,还有个针线笸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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