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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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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那边,没人知道她脚上有伤。

除了,元贞。

心砰砰乱跳起来。黑暗中高大强悍的男人仿佛就在眼前,带着陌生危险的气息,让人不自觉地瑟缩。明雪霁觉得害怕,用力摇了摇头。

不可能的,元贞,怎么可能理会这些小事?

堂堂镇北王,麾下数十万黑云骑,北境上屡次大败为患数十年的戎狄,令那些凶残嗜杀的戎狄人提起他的名字,都能止小儿夜啼。他那样高高在上,以计延宗的才干人物,也只得他两三次接见,他怎么可能为了她脚上的伤,专程送药?

不可能的。绝不可能。

然而心里烦乱得厉害,眼前不断闪过黑暗中一闪即逝的酒窝,嘲讽的语声仿佛就在耳边:你信他?

瓷盒突然热得烫手,明雪霁猛地甩开。

“夫人,”小满吓了一跳,连忙捡起来,“怎么了?”

“没什么。”明雪霁定定神。

未必是药。就算是药,也未必是元贞给的。元贞日理万机,怎么可能记得这些事。况且那时候山洞里那么黑,元贞也未必能看见。就算看见了,元贞那样尊贵的身份,也绝不可能记得,更不可能泄露出去,她究竟,在怕什么。

明雪霁深吸一口气。退一万步讲,就算泄露出去,她也能解释。她从来都循规蹈矩,跟别的男人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山洞里的事全是意外,她是清白的,计延宗不会怪她的。

“夫人,”小满拿着瓷盒,“这是什么,放哪里?”

她认字不多,看不出来是药,明雪霁无比庆幸:“收起来吧。”

眼看小满拿着瓷盒往箱笼跟前去,明雪霁突然又怕起来,万一计延宗开箱子看见了……不行。

“给我吧,”明雪霁追过去,拿回瓷盒,“这事你别跟人说,快去服侍老太太吧。”

小满走后,明雪霁东找西找,怎么也找不到妥当的地方安置,正在着急,门外突然有人叫:“雪娘啊。”

张氏来了。明雪霁情急之下慌忙塞进怀里,张氏紧跟着进来了:“让我瞅瞅王府给了你什么。”

王府送东西时每人一份单独包着,张氏不好直接拆了看,满心都是惦记:“肯定都是好的,王爷那么阔气,给的都是值钱货。”

冰凉的瓷盒贴着胸,辣辣的热,明雪霁低头掩着衣襟去拿包袱,张氏看了眼她的跛脚:“伤还没好?唉,我也是没钱,要不然我就帮你请大夫了。”

明雪霁拿过包袱,心里明白,她多半是不会给的。

张氏嫁的是计家三房独子,三房穷,张氏的丈夫死后只留下几间破屋、几亩薄地,寡妇失业本就难熬,计延宗过继后又明显更偏向亲娘,所以张氏这几年,越发把钱看得重了,哪怕一张纸到了她手里,也绝不会吐出来。

都是人之常情,也没什么好计较的。明雪霁把包袱递给张氏:“都在这里了,娘您看。”

张氏翻开包袱,一样样翻检起来:

“这是上好的檀香,你们年轻人用不惯,还是留给我老年人吧。”

“扇子一把就够了,多了也用不上。”

“我那边树多招蚊子,蚊子药可缺不了。”

张氏挑挑拣拣,只留下一把团扇、一包蚊子药,剩下的连包袱卷起:“我拿着吧。”

明雪霁答应着:“是。”

这情形,不是头一回了,不过她从不曾跟张氏计较过。一来计延宗一直教导她要孝顺要贤惠,要她得了什么好东西首先孝敬两个老人,二来比起把她当成仇人的蒋氏,张氏脾气温和得多,时常对她问寒问暖,她七岁就没了亲娘,在心里,总盼着能把张氏当成娘。

张氏拿着包袱往外走,意犹未尽:“延宗那份让你伯娘拿走了,你知不知道那里头是什么?”

明雪霁不知道。计延宗得的东西,甚至每个月的俸禄米粮都是交给蒋氏,她一概不知,计延宗也不许她问。

“你呀,就是太老实了,什么事都由着延宗。”张氏摇头,“你还是上点心吧,我瞅着这几天,延宗跟你那个妹妹可是黏糊得紧。”

明雪霁心里一紧,原来不止她疑心,连张氏也觉得不对。

“钱财什么的也要学着自己攥住,别总是有点好东西就给你伯娘,”张氏打起帘子出了门,“你娘家靠不住,你又没个孩子,将来万一有事,你可怎么办?”

孩子。明雪霁心里一痛,眼圈红了。

天完全黑了下来,不舍得点灯,独自坐在黑暗里看着窗外。

那个孩子,不到三个月,还没成形就落了的孩子。

午夜梦回,哭湿了枕头,还不敢大声。

都是她的错,水边结了冰那么滑,她该更小心点,不要跌倒才是。

计延宗一直都想再生一个,蒋氏和张氏也催,可她再没能怀上。

她很怕,是自己的原因。家里太穷,小产后没钱吃药调养,在床上躺了一天就又下地干活,这几年里月信总是不大准,也许就是因为这个,才一直怀不上。

计延宗没说什么,但她明白,计家两房就他一根独苗,香火是万万不能断的,她无论如何,都得生出孩子。

门外有脚步声,计延宗回来了,明雪霁猛地回过神来,抹了眼泪迎出去,月亮底下计延宗慢慢走了进来。

月光照出他俊雅的容颜,长眉斜飞,脸上带了酒,稍稍有点红,他抬手解着外裳,似是想起了什么,嘴角不自觉地翘起一点。

明雪霁一颗心沉下去。昨天的事她还可以哄自己,可今天,她眼睁睁看着他和明素心一起走的,整整一天,而且,他这样笑。

他一向克制内敛,唯有心情好到极点时,才会忍不住这样发笑。

“宗郎,”明雪霁压着翻腾的情绪,“你和素心,你们是不是?”

他让明素心别再纠缠,可明素心每次来找,他都去见。他说他们之间再无瓜葛,可他一次次跟明素心出去,一去就是一整天,回来什么也不肯告诉她。他说的,和他做的,并不一样。

计延宗笑容消失了,冷冷打断她:“你既不信我,还问我做什么?”

明雪霁很想信他,可女人的直觉,还有他反常的举动,都让她没办法相信。抚着无名指上那块伤疤,声音苦涩:“我不是不信你,宗郎,若是你还念着素心,那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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