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 / 2)
想当年,崔先生是何等地狂放不羁,离经叛道,正正经经的几百年世家大族崔家的嫡幼子,竟跑来霍将军面前自荐当军师。
后来青州事变,崔先生收敛了所有的锋芒,认认真真、规规矩矩地教霍青读书,一晃就是十八年。
他都几乎要忘记崔先生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了。
崔先生看着老牛,微微一笑:“老牛,你怎能在学生面前揭我的短?”
老牛擦了擦眼,笑着:“我只是看不惯你装模作样。”又转移话题,“你看那二公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霍青期期艾艾道:“二公子是个好人,对庄民很好,我看庄民日子过得不错。”
“是好人,只是太笨,”崔先生恨铁不成钢,满是遗憾,“好好的身份不会用,吴太守不尽力,也不知道拿大都督公子的身份去逼一逼,他不笨,去年信州粮食就可以增产了。”
老张劝着:“不怪他,他一个贵公子,哪想得到这些,只怪信州太守轻忽怠慢。”
霍青一脸赞同:“我听庄民说,二公子在庄子上每天从早忙到晚,吃饭时都在念叨着稻子,没有时间想别的。”
老牛在一旁点头。
崔先生失笑:“你们倒是都向着他。”
老张瞪着崔先生:“能让粮产大增,这样的人才,千百年难出一个,出一个就是国之大幸,百姓之福,对这样的人才,你不能苛刻,要他面面俱全。”
“何况让粮食增产这么多,那是容易的事吗?没听霍青讲二公子吃饭都在念叨稻子吗?哪还有精力去顾别的,你还要他去找吴太守推行种田,他顾得过来吗?又没有三头六臂。”老牛很是不满。
霍青:“他交上去的记录写得很详细,别人再不信他也没办法。”
老张接着道:“他已经把记录都交上去了,后面的事就不应该是他管的事,你怎么能怪他。”
……
看着还在不停地讨伐他的三人,崔先生无奈地揉着脑袋。
他不过是太过遗憾,随口说了一句罢了。
你们三个到底是哪头的?我才是你们一伙的吧?不过说错了一句话,用得着这么没完没了吗?
崔先生果断认错:“是我说错了话,与二公子无关,罪魁祸首是吴太守。”
再不认错,这事情是不能完了。
“信州太守怎么回事?”老张翻着种田记录,皱着眉,“看了这样的记录都没有动作?”
今年才开始有动作,把粮食增产生生推迟了一年。
崔先生眼中寒光一闪:“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他都已经铸成大错,害了多少人命,若有机会,我必杀之。”
一年,推迟一年。
这一年,要饿死多少人?
信州境内,要多出多少父母饥饿而死的孤儿?全国各地,要多出多少无粮可食的流民?
而这一切苦难,他们原本是不必承受的,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不知吴太守午夜梦回,良心可曾安。
崔先生满腔激愤,满心悲伤。
还是十八年前,他有过这样的心情。
“二公子的种田之法,真是书上看来的?”老张叹息,“这样的书,怎么就被烧了呢?”
崔先生摇了摇头:“有没有这本书还不一定呢。”
书被烧了?
这样的谎话,他是一点都不信的。
老牛惊奇道:“没有这本书?那二公子的种粮之法从哪儿来的?”
总不可能是自己想出来的吧?
他才多大?以前下过地吗?
崔先生也是疑惑不解。
二公子能拿出这样的增粮之法,实在蹊跷,而且听他的意思,他还有其他世人不知的妙法。
看样子他也不是个心机深沉之人,应该不可能抢夺其他人的功劳。
可为什么他不隐瞒种田的方法,却要隐瞒其来历呢?
“二公子这个人我还要再看看,我等着看,他还能拿出什么来。”崔先生慢慢开口。
老张:“不急,你慢慢看。”
崔先生笑道:“老张是想在这儿留下了?”
老张点头:“我们要在信州寻人,要个落脚的地方,我看二公子也很想我们留下。”
“他的身份对我们也很有用处,寻人也可找他帮忙。”老牛道。
崔先生慢悠悠道:“二公子还罢了,郑大都督可是只面憨心黑的老狐狸,不好对付。”
“那就先不告诉他我们的身份,二公子也是这个意思。”老张出主意。
“瞒不了多久,杨校尉留下的踪迹,二公子恐怕抹不干净,而且二公子不是个很有防备心的人,郑大都督稍一起疑,就能从他口中套出话来。”
老牛嘿嘿笑:“他这么好套话吗?那他的增粮之法怎么来的,你怎么套不出话来?”
“等着,我自会查出他所用之法的来处。”崔先生昂首,“我若查不出来,除非他是生而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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