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2 / 2)
飞燕见状更没什么好说的了,还不如好好享受美食。
乐声响起,早就演练过数千遍的伶人们按合德先前点好的曲目来演奏,又有数位舞者甩着长袖登场,丝竹之声绵绵,水袖翻飞,舞步翩跹,八仙桌上蟹黄酒红,菜肴繁多。
他们三人都不怎么需要宫人伺候饮食,边吃边喝边看,时不时还点评两句。
刘骜喝到兴头上,与合德交杯共饮,不拿酒杯的手拉着她,笑意盈盈地哄着道歉:“怎么今日有如此兴致,才搬来这里,我那边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这几天冷落你了,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我可没那个胆子,”合德推开他,与飞燕碰了一杯还附送一个媚眼给她,“不过是听说养殖的蟹和山东那边送来的都挺肥美,便想叫了姐姐陪我吃上几只,这样的好东西,我们从前可没这福分。”
刘骜故意把酒杯重重搁下,板着脸道:“难道我竟成了凑数的不成。”
合德点头,眼睛笑得眯了起来,梨涡也更深:“是呀,更何况你还晚到了。”
“晚到了很久吗?也没有吧?”这话是他在问旁边的飞燕。
见惯了两人的故意笑闹打趣,飞燕也从最初的诚惶诚恐,担心合德露馅儿出事到现在的从容不迫,甚至能加入他们的对话:“倒也不是很晚,不过是够我们吃蟹黄和蟹脚的功夫。”
被她们姐妹两个一顿捉弄,刘骜不觉得有什么,反倒亲自剥了一个蟹壳,把蟹黄挑出来给合德,要不是目前还没有明清时的蟹八件等物什,只怕他能直接代劳剥下一整个螃蟹肉去讨好。
合德趁着他摆弄的功夫看了飞燕两眼,又遥遥举杯,歪着脑袋似乎有了几分迷醉,说话的声音都软和下来:“我好久没这么快活,上次与姐姐一同吃蟹还是,还是在公主府里吧?那时不过赶上个好节日,姐姐的舞跳得好,公主赏了一只醉蟹,姐姐与我分着各吃一半……”
“是呀,那时候成日里练舞,都不怎么见得到你,每旬不过能归家一次,有时候一月才一次。”飞燕又饮了一杯桂花酿。
这桂花酿虽然基本属于没有度数,可对于飞燕这个酒桌上的菜鸡而言已经很上头了,说着的话都颠三倒四起来。
“那时候公主就爱看我跳舞,我就天天练习,像个小燕子一样飞呀飞呀,从舞池里飞到了陛下身边,又飞呀飞呀就进了宫,公主把我从陛下身边讨了去,给我赐名叫‘飞燕’,赵飞燕,好听,比赵宜主好听多了。”
说着说着,飞燕扔下了酒杯,甚至还碰倒了装桂花酿的铜壶,淡淡的微黄的液体顺着桌沿的雕花流了下去,可此刻都无人关注这些细枝末节了。
风吹帘动,飞燕起舞。
即使穿着的云英紫裙已经盖住了脚面,让人看不清她足上动作,可裙摆绽放如盛开的花朵,又顺滑流畅,金丝银线的绣着花样,即使亭子里早就摆了夜明珠照明,还是无法掩盖舞动着的裙摆上的星光点点。
这样的步法不光是刘骜没见过,连欣赏过后世不同舞种的合德以及学遍先秦诸国舞蹈的乐府舞者都没见过。
想来这便是飞燕独创的了。
而不仅是脚步的旋转和裙摆的流动,她手上的动作更看得人眼花缭乱,其实倒也不是说有多复杂,不过是她的舞蹈功底深厚,能把身上每一寸都利用上,灵活自如,柔软到不可思议。
哪怕是小有名气的“翻云覆雨手”,在飞燕指如拈花颤,身如微风动的舞姿之下,也是相形见绌。
她的长袖一送就拂过了合德的脸颊,又随着手部动作一点点抖落,露出一双纤细的臂膀,只听得一串叮铃响声,几只极窄的玉镯子顺着她的动作出现在小臂上,舞动间互相碰撞,声音却丝毫不乱。
叮叮当当的响声惊醒了恍惚的众人,又像是乐队的前奏和指挥,合德回过神用眼神示意乐人,耳边便响起了笙与鼓的协奏。
刘骜看得痴了,但他的眼神中流露出的并非对美色的向往,而是出于对一位顶尖的舞蹈家和她动人舞姿的赞美。
连早就认识飞燕的合德都差点忘了要紧事,别人就更不必再说。
“她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舞蹈家了。”合德情不自禁道。
“你姐姐的舞姿确实无人能及,这两年更加精进了。”刘骜揽着合德,他们两个早在飞燕起身要跳舞的时候就坐上了最佳观赏位,作为在场见识最广的二人,倒也能勉强说上几句话。
这让合德想起了飞燕的过去。
颜菲,作为娱乐圈少数由舞蹈演员和戏曲演员出身的美人,明明可以靠脸活得很滋润,偏偏各项能力却比脸还让人印象深刻。
在国外巡演的时候被一外国导演拉过去随便客串了一个具有破碎感的舞蹈艺术家,虽然没有得奖,可直接在外网走红,声名鹊起,起点和逼格一举越过国内娱乐圈众人。
什么是老天爷赏饭吃,看看颜菲便可知道。
而她,确实不负盛名。
合德靠在刘骜怀中欣赏着飞燕独创的舞蹈,正想再倒上两杯酒,突然一阵狂风而至,不仅吹开了纱帘,吹散了博山炉上缭绕的烟雾,吹倒了装满葡萄酒的铜壶,更把轻盈作舞的飞燕吹得摇摇欲坠。
裙摆扬起,满裙灿星如天边银河,亭外就是太液池三大仙山,飞燕似乎要乘风而去,登临仙境。
“梓潼小心!”
“颜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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