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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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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茵反问:“我为什么不能打你?”

“身为妹妹,对姐姐直呼其名极尽污蔑,身为晚辈,对长辈也是百般诋毁。你如此不孝不悌,有堕家风,我这个做姐姐的还教训不得吗?”

尊卑孝悌,长幼有序,她既搬出这两重道德高地来,顾四娘不能反驳。

又是当着自己新结交的林、孙两家千金的面,顾四娘羞窘难当,竟是一头撞了上去:“顾识茵,我和你拼了!”

她们身后就是湖泊,识茵本欲躲闪,脚下却遭她一绊,顾四娘刹不住脚,巨大的惯性将二人双双抛进湖中,扑腾出巨大的水声。

“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船上,谢明庭本欲回舱,见状眼眶骤紧,脱掉外衣便跳下湖去。封思远忙吩咐仆从:“快,把船划过去!”

水中二人犹在扑腾,顾识兰气性上头还未弄清此时状况,拼命扒拉攥着她不放的堂姐骂道:“顾识茵,你好狠毒的心!”

“我不过是说你喜欢楚公子,还有你娘的事,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你就推我下水,你怎么这么狠毒啊!”

身前的顾识茵却渐渐没了声音,挣扎也越来越式微。口鼻里灌进的全是水,风卷残云般蚕食鲸吞着她的呼吸与意识,连攥着堂妹的手也放松了开来,不受控制地朝湖底坠去。

察觉到二人不断下坠的身体,顾识兰也终于慌了,拼命唤着救命。

云袅急得无法,不顾自己不会凫水就要往湖中跳,这时却听那孙、林二位小娘子齐刷刷的一声惊呼:“宋国公,谢少卿!”

湖面上的游船与跳入湖中的青年俱已近了,青年若鱼翻波腾浪,在平静的湖面上搅开圈圈涟漪。湖中,两个小娘子此刻已被水浪分开,一个犹在不停挣扎,另一个则早没了动静,无声无息地往水里沉。

谢明庭游过去,强劲有力的臂膀自少女腋下穿过,将她圈在怀中,奋力朝岸边游。

他唤云袅:“去请母亲过来。”

云袅应下,匆匆朝山上的清水寺跑。这时顾识兰也被侍卫救上了岸,俯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吐水,倏地,似想到了什么,震惊地朝旁边的堂姐看去。

顾识茵已因吸进过多的水昏迷过去,正被她名义上的大伯抱在怀里,面色苍白,长发乱湿,水草般一条条地覆在脸上、身上,饶是狼狈,也无损于那明珠美玉一般的秀色。

原本剪裁得体的衣衫被水湿润浸透,勾勒出小娘子饱满如玉桃的胸脯、下凹的腰线、挺翘的臀,凝酥雪透罗裳里,宛然话本里吸人精血的狐狸精。

顾识兰看得心惊肉跳,直至画舫停船靠岸、自船上抛下一袭青袍来,被男人洁净修长的手接过、盖在她与裸露无异的身子,方无措地张了张唇:“阿姐……”

她怎么可以让男人抱了她,还是她的大伯!

大魏风气再开放,叔嫂、伯媳之间也是要避嫌的啊!

一道目光突然摄过来,如寒刃,如利矢。顾四娘吓得浑身发抖,直往身旁的两位同伴怀里钻。

孙、林二人也是讪讪。谁能想到那船里竟是宋国公与谢少卿,搞不好四娘方才的污言秽语,正被谢少卿听了去。

谢明庭收回视线,伸手在识茵两侧肩胛上轻推了推:“顾识茵,醒醒。”

识茵的情况却不太好,她因吸入大量湖水此时已经昏迷过去,仰躺于他膝上,一只手还无意识攥着他腰间所系的鞶囊。

鞶囊中正盛着那块鹤形玉佩,在女孩子软柔的手心中硌出深深印迹。

谢明庭犹豫片刻,隔着那层才盖上去的青衫在她腹部重重按了几下,她痛苦地吐出几口水来,这才有了些许稀薄的意识。

“郎君……”

她看着模糊视野里那张熟悉的脸,虚弱地吐出一个称呼。

她这时意识涣散,自然不知这是在外面,她的郎君是不会回答她的。只是突然见了他便觉有了依靠,心内的委屈都突如潮水打上来,半阖着眸,虚弱地吐出半句分辩:“我,我和我娘不是……”

不是什么,她没有说完,谢明庭却明白。

方才她与姊妹的争吵中,他已听得很清楚。

大约是她婚前曾喜欢过人,她娘也有些不清白的名声,便被她堂妹污蔑是水性杨花之人,又和他这个大伯纠缠不清。

可怜她生死之际,竟还想着向他这个“郎君”辩解这个。

但他终究不是她的郎君,从某些方面来说,她堂妹说的不错。只不过那不是她的错罢了。

他眼眸一暗,想开口安慰几句,却没应答的资格,只能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识茵如释重负。

她露出个虚弱的笑,就此陷入昏迷。顾识兰几人脸色讪讪,虽然知晓她多半是把眼前的谢少卿当作她那丈夫了,却还是止不住地尴尬。

封思远适时道:“醒过来就好,有思,把她抱到船上去吧,可别着了凉。”

谢明庭一语不发抱了人上船。封思远眸光一转,又落在顾识兰三人身上:“今日之事……”

“我们知道的,我们都知道!”三人中较为机灵的林氏女立马立誓保证,“《孟子》有云,‘嫂溺不援,是豺狼也’。事急从权,我们都知道的!不会乱说!”

封思远赞许颔首,笑容温和:“荥阳林氏是么?果然家传渊源,世代书香。”

林女郎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一时心花怒放。直至另一位小娘子悄悄扯了扯她衣袖,方才如梦初醒,齐齐搀扶着顾识兰离开了。

识茵醒来的时候已在家中,婆母武威郡主正守在榻边,见她醒来,长长舒了一口气。

关怀过儿媳几句后,她有些不高兴地道:“你娘家那些人,看起来是不太讲理的。以后就别来往了。”

“你已经是我们家的媳妇儿,该借我们的势就借,怕什么呢,真要有什么事也有母亲和你郎君替你担着呢。”

婆母话中唯有回护,识茵心中微暖,笑着应是。

武威郡主又扭头朝外面唤:“麟儿你进来,新妇落了水,你也不知道关心关心么。真是不懂心疼人!”

谢明庭此时已沐浴完毕换过衣裳,面色冷淡地进来相见。识茵目光痴痴地唤他:“郎君。”

“今日,是你救了我吗?”

“不是。”他不假思索地否认,“是长兄。”

她的面色霎时变得有些苍白:“长,长兄啊……”

武威郡主这时已经出去,他在榻边坐下:“怎么了?”

“没,没什么。”她嗫嚅着唇道,“就是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事急从权而已,你也不必有什么思想包袱。”谢明庭道。

识茵当然不是担心这个。

她只是觉得尴尬,既然是大伯救的她,那么,她掌掴堂妹、还有堂妹那些污秽之语,他可能都看到听到了。

她日后还有求于他呢,都说先入为主,就怕他将自己认作是那等水性杨花的妇人,日后要扭转这印象可就难了。

她不开口的时候,谢明庭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这时忽见她眼睫扑闪,朝他扑了过来:“郎君……”

竟是偎进了他怀里。

谢明庭一愣,劲窄的腰已被她以双手抱住,湿发未干的小脑袋稚雀一般自他胸膛边钻出来,有些委屈地看着他:“我差点就死啦,你都不抱抱我吗?”

双目漉漉,饱含期待,像一只企盼着主人怜爱的幼猫。

温香软玉在怀,柔情似水,难以招架。唇齿间呼出的兰香更盈盈在鼻尖绽放,谢明庭耳根都变得滚烫。

心下一时恻隐,他迟疑着抱住了她。

瞧上去瘦瘦弱弱的小娘子,抱在怀中的手感却极佳,饱满的玉兰花就贴在他胸膛上,温热柔软。偏偏今日又是那信上所言的药效第二次发作之时,谢明庭本来不信,此时此刻却觉得似是药效发作了。

他双手僵硬地落在她腰侧,别过已然泛起微红的脸。

识茵一只手悄悄朝他腰间探去,嘴上继续软着声央求:“郎君,今晚不走了好不好?我,我害怕……”

心内却是一怔。

他腰间的鞶囊是空的,并没有白日她握得的那方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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