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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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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棠却霎时慢了脚步,没再任性。

宿怀跟上来,维持一个同频的速度往前行走,他说:“既然棠棠想要替她谋一个前路,我自没有不帮衬的道理。最后会实施成什样,则要看她自己的能力,棠棠能理解吗?”

容棠没从宿怀刚刚那句轻飘飘的“陪葬”中彻底回过神来,闻言稍稍思索了一下,点头:“我明白。”

他只是告诉了容莹可以算计端懿和佛祖,这种小计谋要维系在什范围内,把握什度,全都要靠她自己掌控,容棠不可能无巨细地替她安排好。

宿怀愿意推波助澜,在长公主那边下一下功夫,已帮了许多。

可容棠心里并没有为这个感到开心。

晚霞很漂亮,火烧云渐渐成形,他们顺着宁宣王府的小路往外走,许久没说话。

直到快上马车,宿怀轻轻拽了一下容棠的腕,迫使他与自己对视,轻声笃定地问:“棠棠在生我气?”

“没有。”容棠摇头,下意识反驳,可话音刚落犹豫了一瞬,抬起头直直地跟他对视,蹙了蹙眉,不太开心地问:“你是不是在威胁我?”

小世子气恼极了,一方面自己确实说了些不该被宿怀听到的话,一方面又实在过不去心里那一关。

宿怀分明在威胁他。

他将“命不久矣”挂在嘴边,反派把“陪葬”当做筹码。

有没有礼貌啊!

这世上哪有人用自己性命威胁别人的?

他又不是宿怀他爹!

他管他去死呢!?

容棠又气又恼,总之当不开心,瞪着宿怀的眼睛里开始蹭蹭地冒起小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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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死了!

宿怀却弯了弯眸,唇角微扬,坦荡承认:“我是的哦。”

他说:“我是在威胁棠棠哦。”

容棠眼睛里那点小火苗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宿怀说:“在江南的时候,我告诉你赌人心是最危险的做法,稍有不慎可能会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之地;在我要跟你说的话,如果是在乎自己的人,人心却是这世上最好猜测、最好掌控的东西。”

容棠怔了怔,好像明白了他在说什。

宿怀清浅笑着:“棠棠懂了。”

“棠棠因为在乎我,所以听见我说要为你陪葬,才会觉得不开心、觉得难过甚至觉得愧疚……”他顿了顿,轻声道:“那棠棠天天将自己要死了挂在嘴边,我不会伤心难过吗?”

他话音很浅,散落在空气和风声里,被王府门前的石狮子一吓,全都不见了。

西边的天空铺了半层火红色的云朵,夏夜最适合观星观云,天地间所有生灵景象都清晰得好像触可得。

容棠沉默了很久,低声说:“对不起。”

“没关系。”宿怀将人哄上车,为他摆开坚果与茶水:“我知道棠棠为什总说这些,我不跟你生气。”

没有人是盼着自己死的,容棠之所以天天说,天天让自己释然,其实说到底不过是一来他清楚自己真的命不久矣,二来是在宿怀和别人警醒,以免某一天他真的走了,这世上留着的人无法骤然面对噩耗。

如果做足了心理准备,或许真的可以坦然面对那一天的到来。

可宿怀却是会想,容棠这样子,究竟是真的看开了,是在强迫自己看开。

他想让棠棠多些求生欲,可又不敢他太多希望。

强迫一个知道自己必死的病患激起强烈的求生欲望,最后却无法满足,那样的打击不如让他无忧无虑,抱着活一天赚一天的心态走下去,至少每一天都是快乐,非忧虑。

宿怀有奢望,将这份奢望强行加容棠其实有些过分。

他总归不甘愿、不满足,想要拿自己当一当筹码,稍微、稍微威胁一下容棠。

也让他体会一下自己日日担惊受怕的心情。

容棠那样小声地一道歉,宿怀一点脾气也没有了。

他为容棠剥开一小碟坚果,听见容小世子疑惑地问他:“真的?”

宿怀无奈笑开:“真的,我没生气,棠棠想说说吧,我不会当真。”

容棠盯着他许久,然后点了下头:“好哦。”

结果当天晚上,宿怀照例替容棠煎药,回到院中看见趴在美人榻上观星乘凉的小世子爷的一瞬间,别想回去打死那个说自己没生气的笨蛋。

他生气!

他快气死了!

容棠躺在小榻上,天色昏暗看不了话本,便抬眼看见夜空的银河与星云,懒懒一回眸,望见宿怀,随口说:“去为了你买宅子,我将陇西的庄子抵了出去。”

宿怀茫然一瞬,刚想找他要地址,自己去买回来,便听容棠没心没肺地说:“我概两活了,你到时候记得把庄子收回来,反我死了遗产都是你的,千万别漏了。”

宿怀:“……”

他隔空望着容棠好久好久,瞧见星河夜幕下这人眼底闪过的一丝狡黠和玩笑,再低低头,望向自己中那碗晾得一口喝的汤药。

倒了重煎一碗吧。

不加糖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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