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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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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人宿舍在工厂家属院里,人多眼杂,两人一起走,都有人打量,要是孤男寡女在屋里待太久,估计对赵棉的名声要雪上加霜。

方煦顾及这些,就让赵棉先在门口等一下,他进屋去收拾床铺。

赵棉轻声应下,站在原地微垂着头。

她能感觉到越来越多的异样视线投在身上,如芒在背。

突然,一只大手紧紧抓住赵棉的手臂,用力一扯。

赵棉吃痛,身体踉跄。

李大胜愤怒地质问:“那个男人是谁?!你跟他什么关系?!你是不是背着我找别人!”

他今天一直蹲守在宿舍附近,刚才看见赵棉单独跟一个小白脸在一起,一直忍到她一个人,才冲出来。

李大胜手攥得越来越紧,嫉妒冲的他理智全无,#34;你说清楚!#34;

“你放开我!我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

赵棉奋力挣扎,但她身体虚弱,根本没法儿跟李大胜的力气抗衡。

家属院不少家属出来瞧他们两个。

昨天赵棉的事儿在工厂闹得沸沸扬扬,家属院自然也都听说了,他们对着两人指指点点,没有任何人上来帮赵棉。

赵棉孤立无援,“你再不放开我,我一定报警!”

“你报啊,你是我对象,他们还管家务事吗!”李大胜的面目越来越可憎,嚣张地低声威胁,“我告诉你,你最好老实地认了,否则你家里人,你弟弟妹,都别想安稳……”

妹妹……别想安稳……

咚!

赵棉的耳鼓上仿佛遭到一记重锤,梦里妹妹凄厉的求救声回荡在她的耳边。

姐姐

赵棉双眼涌出泪,整个人不住地颤抖。

李大胜得意,“怕了吧?要是不想你妹妹出事……”

赵棉猛地双手抓住李大胜的手,凶狠地咬牙去,用尽所有力气!

鲜血瞬间流出来。

李大胜痛地大叫:“啊”

围观的家属们惊得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看起来柔弱弱的赵棉忽然这么狠。

李大胜甩手,甩不脱赵棉,骂了一声#34;疯子#34;,就拾起另一只手,打向她。

方煦及时出现,一把攥住李大胜的手臂,向后一扭。

李大胜的双手被制,又要抬腿踹。

方煦一脚踢在他腿窝上,李大胜的膝盖痛地弯曲,半跪在地上。

赵棉松开李大胜血肉模糊的手,扬起手,重重地甩了他一巴掌。

李大胜痛地越此牙咧嘴,虽然有些为赵棉突然发疯惊惶,仍然有恃无恐地大吼:#34;你是我对象!跟这个男人搅合在一起,奸夫□□!我才要报警抓你们!#34;

他们母子一样的低劣又猖狂。

李村儿,赵柯向前一步,质问:#34;李大胜和我姐是经由媒人介绍,第二天媒人上门拒绝,在这之前两人根本不认识,你说他们处对象,他们什么时候处了?#34;

李大胜妈理直气壮,#34;你们家不同意,但她跟我家大胜看对眼,悄悄搞对象了!#34;

赵柯逼近一步,质问一句:“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见几次面!”

李大胜妈退了两步,色厉内荏,#34;年轻人处对象,我怎么会知道那么清楚!#34;

“你不说,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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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家属院,赵儒这一次受到刺激,脑子格外清楚,也一字一顿地说:#34;你说我是你对象,那我们就掰扯清楚!”

“四月十五,你家带着两个地瓜四棒苞米来我家相看,第二天媒人就退还回去,我们村和你们村都有人看见。”

家属们一听,悄悄议论:不是三转一响一百块钱吗?

“四月十七、十八,我妹要转工作给我,在家做爹妈的思想工作,我们全家,我们村生产队队长……全都能作证,你在哪儿?#34;

“四月十九,我在……,你咋哪儿?”

“四月二十…”

“四月二十四,下午,我和妹妹到公社,宿舍很多人看见,可以作证……”

“第二天…”

李村

“四月二十五,我姐入职轴承厂,轴承厂员工能作证。”

赵柯一日日说着赵棉的动向,每说完一日,身后就有赵村儿的人附和作证。

她不断质问李会计夫妻:“李大胜在哪儿,在做什么?”

李会计夫妻被她逼问地哑口无言。

姐妹两个在同一片天空不同的地方,妹妹维护姐姐,姐姐不容许有人企图伤害她的妹妹。

两个人一直数到前一天,最后一针见血,咄咄逼人

赵棉:#34;生产队有出工记录,你怎么跟我谈得对象!#34;

赵柯:“生产队有出工记录,你儿子怎么跟我姐处对象!”

家属院里,赵棉嘴唇上残留的鲜血染得唇色殷红。

李大胜看着她血红的嘴唇张张合合,寒意笼罩全身,根本张不开嘴。

家属们面面相觑。

逻辑清晰,对峙有力,难道赵棉真的是被污蔑的?

家属们想起他们对赵棉的揣测,脸上有些臊得慌。

方煦也以为赵棉是柔弱的,没想到会见到她这天翻地覆的另一面,比之前更加移不开视线。

李村,李村生产队的社员们总有人清楚地知道,某一天李大胜在没在村里。

更何况出工记录必须真实,所以李大胜真的跑去纠缠赵村的姑娘,还污蔑人家清白。

李会计家办事儿实在不地道。

这么对一个姑娘,也太缺德了,不怪赵村儿的人打过来。

李村生产队的社员们看向李会计夫妻的眼神有些鄙夷。

李大胜妈没有赵柯逻辑清晰,受不了村里人的眼神,蒙头转向之下,说出个最烂的回应:“兴许两人是写信……”

李村

队长都替他们夫妻丢人,看向夫妻俩的眼神恨不能抽他们。

“啪!”

李会计打了孩子妈一巴掌,气愤难当,#34;我还以为大胜身体真的不舒服,肯定是你撺掇他做错事!你是想毁了他一辈子吗!”

李大胜妈震惊地捂脸,然后在他狠厉的目光下,垂下头,默认了。

赵柯等人冷眼看着。

李会计转向余秀兰和赵建国,满脸歉疚地说:“都是我没管教好家里人,余主任,你看我赔偿你们些损失,行吗?”

余秀兰怒意无法消减,#34;我女儿以后在轴承厂还怎么做人?你赔偿得了吗!#34;

李会计态度放得极低,#34;是,大胜的行为给你家姑娘造成了伤害,这样,我……我赔偿三百块,可以吗?”

李大胜妈倏地抬头,“什么?!三百块!”

赵二奶也在旁边儿惊呼:“三百块呢!”

赵五奶一时放松,就让她找到空张嘴,连忙重新捂住。

李村队长给了李会计一个眼神,李会计立即拽了孩子妈一下,让她别出声。

随即,李村队长好言好语地说和:“这事儿确实是他们不对,不过三百块是他们家全部的家当了,你们看能不能就过去了?”

余秀兰不乐意,“过不去!”

李村队长也知道他们夫妻在气头上,便又问赵新山:#34;赵队长,你看……#34;

赵新山视线略过余秀兰夫妻,落在赵柯身上,#34;你看呢?#34;

所有人都看向赵柯。

赵村儿人倒是还好,李村儿的人都有些奇怪,他们竟然询问一个年轻姑娘的意见。

赵柯几乎没犹豫,“五百,还得签证明和保证书,证明李大胜和我姐赵棉没有任何关系,纯属诬陷,保证你们全家以后都不靠近、打扰我姐赵棉的生活。#34;

五百……就是真的彻底掏空家底了。

但为了尽快解决,李会计咬咬牙,“好,五百,你们不再追究大胜?”

至于签什么声明和保证书,他没放在心上。

赵柯淡淡地说:“我不追究。”

余秀兰眼一瞪,“不……”

br/gt;赵建国了解赵新山的态度,按住她,制止,“听闺女的。”

余秀兰不甘心这么放过李大胜,憋气。

李村队长生怕他们反悔,还闹个没完,赶紧说:#34;那就这么说定了,回头拟好证明和保证书,给赔偿。”

“现在就得签。”

赵柯从包里拿出纸笔,递给赵新山,“大伯?”

赵家所有人:“……”她咋还带了纸笔?

赵新山接过来,走到牛车那儿,垫在牛车上开始写。

写好后,赵新山合上笔帽,拿给李会计。

李会计看了好一会儿,才在赵村众人的催促下,抖着手签上名字。

轮到李大胜妈,她硬邦邦地说:#34;我不会写字。#34;

赵柯又从挎包里掏出一盒印泥,“那就按手印。”

李村众人:“…”带的可真齐全。

赵村众人:“…”

印泥只有队委会有,她什么时候从大队顺出来的?

李大胜妈再不能拖延,不甘不愿地按上手印,一想到凭空损失五百块,心口都开始疼。

而赵柯还不满足,看向李村队长,#34;我还要你在上面签名,你们大队盖章。#34;

李村队长深深看了赵柯几眼,只能答应:#34;行,现在就回去。#34;

赵家众人瞪着李会计夫妻,逼着他们立马回去拿钱。

李会计夫妻只能拖着宛若残疾的双腿,跟他们一起往村里走。

李村生产队其他人站在田埂上,对李会计丝毫同情不起来。

李会计家没有五百块现钱,最后用家里新买的自行车抵了一部分钱,全都被赵柯要求,落实在书面上。

然后,赵柯收好那几张薄薄的纸,道:#34;我会把证据和赔偿给我姐,由她决定是否继续追究。#34;

李会计夫妻顿时一急,“你怎么能反口?”

连赵村众人都意外地看向赵柯。

赵柯很无赖,#34;我是答应了,我现在答应,明天也会答应,什么时候问,我都会答应。可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有什么资格替受害人不追究?”

余秀

兰听了,瞬间通身舒畅,就是,别人有什么资格替受害人不追究。

赵柯看着怨愤不甘的夫妻俩,冷静地说:#34;你们造谣轻而易举,我们却要不断不断地拿出有力证据来证明那是谣言。而即便辟谣的证据多有力,造成的伤害和影响不可逆,永远会有好事的人,恶意揣测、嘲笑、凝视我姐……#34;

李会计夫妻这样自私自利的人,自然不能共情。

赵柯冷笑,“跟你们这种人也说不明白,我们说点儿能明白的。”

她站在赵枫和另外一个壮实的堂哥中间,身后是举着家伙事儿的庄稼汉们。

“别惹我。”

李会计夫妻神情变了变,显然被一个小姑娘这样当面教训,都很难堪。

而赵柯狐假虎威完,看了一眼手表,没什么礼貌地撂下一句#34;走了#34;,转身就骑上原来属于李会计家的自行车。

李会计夫妻看着自行车越来越远,心都在滴血。

余秀兰慢了一步,对李村队长说:“对了,不要再叫我余主任,我们赵村儿的新妇女主任是我闽女了。#34;

几分钟后,赵村儿众人趾高气扬的身影消失在李村队委会。

李村队长今天因为李会计夫妻在别的村儿丢了大脸,对他们没有一点儿好态度,“还不走!还嫌不够丢人吗!”

李会计夫妻灰溜溜地出去,在大路上就打了一架,又让村里人看了笑话。

赵柯要去公社看姐姐,现在天有点儿晚了,她一个人骑车肯定不安全,就叫赵枫骑着另一辆自行车,两人结伴去公社。

赵枫往常骑自行车出去,都要瑟好久,今天瞪得飞快,一心都在公社的大姐身上。

俩人赶在天黑之前,到了公社。

赵柯去宿舍,没有看到大姐,才得知今天下午赵棉跟李大胜在家属院又冲突了。

李大胜被拘留了。

他是活该。

赵柯和赵枫更关心赵棉的情况,匆匆赶到于师傅宿舍。

赵棉看见两人突然出现,惊讶极了,“你们怎么在这儿?”

“姐?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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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棉笑了笑,柔声道:“我没事。”

赵枫上上下下打量姐姐,在她手背看到一小块儿青紫,蹭地怒起,“姐你手咋青了?那个李大胜打你了?!”

于师傅端来两杯水,放在桌上,说:“我儿子没让他动手,这是早上她发烧,打针打得。”

赵枫面对陌生的于师傅,有些拘谨地挠挠头,#34;原来是这样……#34;

于师傅瞧了赵枫两眼,确实是个单纯的小子。

父母不重男轻女,弟弟维护重视姐姐,赵家家风确实很好。

赵柯跟赵棉说完他们找去李家村的经过,掏出兜里的钱给赵棉,#34;自行车我也留下一辆,姐你平时可以在公社骑,回生产队不要骑,还是我们接你。#34;

“你们都骑回去吧,我用不上,钱你也收着,不用给我。”赵棉把钱也推回去,情绪低落,”让家里人为我操心了。”

“都是一家人,姐你不用想太多。”

赵棉看着她,忽然问:“小时候,我差点儿害你淹死,你还有印象吗?”

“害死?”赵柯茫然了几秒,“不是姐你救的我吗?”

“什么?”

赵棉有些无措,“我只记得你被冲走,村里也说是别人,不、不是吗?”

赵柯其实对那时候发生了什么印象不深,但确确实实记得,“我抓住你的树枝了啊。”

一句话,赵棉因为生病遗忘的记忆慢慢回笼。

她在岸边大哭着追妹妹,捡了一根树枝拼命递给妹妹,好几次险些也掉下去。

就在妹妹起起伏伏,几乎快要沉下去,她也几近崩溃的时候,奇迹般的,赵柯伸出小手,抓住了树枝……

她力气不够大,没有办法把赵柯拉上来,只能拼尽全力攥着树枝不松手,直到有大人听着动静,跳进河里救,才栽进水里。

这么重要的事……她怎么就忘了呢?

一定是妹妹不舍得她一辈子都活在阴影里,无法自拔……

赵柯看姐姐情绪不是坏的,用手肘撞了撞赵枫。

赵枫俩手都抱着于师傅硬塞的肉酱和水果,二姐一时子,一下子想起来,他们还有别的事儿。

赵柯起身,“姐,你晚上

好好休息,我带赵枫去找个地方住。”

于师傅说:“要不你姐俩都住在这儿,让我赵枫去跟我儿子住招待所?”

赵柯当然不能答应这个安排,连连摆手,“公社我熟,而且我俩在一起,没事儿的。”

她说完,就拽着赵枫匆匆离开。

于师傅抓不住人,只能无奈地回来,叮嘱赵棉:“你身体还没好,早点儿休息吧。”

赵棉胸口鼓胀,躺在上铺,平复着情绪,含笑入睡。

第二天一早,赵棉等在于师傅宿舍,一直没等到赵柯和赵枫的身影。

于师傅本来说要去食堂打饭,却空着手从外面回来,鼓动她:#34;你回宿舍换一件衣服,去食堂吃饭吧。”

赵棉没多想,乖巧地答应,只是踏出于师傅宿舍前,手指紧了紧,深呼吸好几次,始终难以迈出那一步。

于师傅装作没看见,在桌上装忙胡乱摆弄,不去催她。

赵棉心里建设了很久,走出去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地低下了头,等着迎接众人异样的视线。

但是没有。

于师傅的邻居是另一个车间的师傅,看见她,热情地打招呼:“诶,赵棉,你身体怎么样?”

赵棉怔怔地眨眼,呆呆地回答:#34;没、没事,好多了。#34;

“那就行,快去食堂吃饭吧。”

“好、好。”

她一路从家属院走到集体宿舍,每一个见到她的人,都跟她笑着打招呼。

赵棉受宠若惊地回应。

等到了宿舍门前,赵棉想,舍友们常说不喜欢不正经的女青年,她们就算用异样的眼神看她,也正常。

门从里面打开,两个结伴的女工友看见赵棉,惊喜,#34;赵棉,你回来了?你昨天没回宿舍,我们担心好久。”

女工友拉着她进去,里面的几个人都跟她打招呼,然后像往常一样随口聊起各自发生的新鲜事儿。

赵棉边换衣服边听着她们说话,嘴角抿起。

几个人等赵棉换好衣服,拉着她有说有笑地出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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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赵棉左右手都被挎着,根本不容她犹豫,直接走上了通往食堂的路。

人来人往,认识不认识的人,看见赵棉,都会笑一笑再路过。

熟悉的人会打个招呼,笑着催促她们:#34;怎么来这么晚,食堂快没东西了!#34;

女工友赶紧拉着赵棉小跑进食堂。

没有人对赵棉指指点点,每个人都在用笑容抚平她的忐忑。

崔大姐拿着大勺子,在汤桶底下使劲儿一搅,舀起一勺满满的干货,倒在她的饭盒里,笑呵呵地说:“多吃点儿,啥事儿没有。”

赵棉眼眶有些泛酸,“嗯。”

厂里几乎所有人,昨天都迎来两个年轻的客人,他们诚恳地拜托,请他们对赵棉笑一笑,只需要笑一笑。

而从日落奔走到月升的赵柯和赵枫,此时此刻在招待所里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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