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2 / 2)
柔嘉没有心情与他抚今追昔,略一思索,疏淡地笑了笑,“成婚后我与驸马接连遇刺,又是生病又是坠崖,事情太多而我又忙乱,忘了许多从前了,还请皇上勿怪。”
对于伏击和导致驸马坠崖之事,陈昱并不后悔愧疚,只是想到柔嘉的遭遇,有些微的心软,更多的却是委屈,“忘了?阿珺姐忘了,朕却没有忘。朕还记得我们两小无猜青梅竹马;还记得阿珺姐对朕全心全意;还记得朕说过,待成了亲,要将世上最好的全都给阿珺姐。”
那你记不记得,你曾经厌烦我,频频对我冷待?更不要提上辈子后来那些令她绝望心死的种种。
柔嘉心中不耐,却死死按捺,望了望窗外:也不知顾嬷嬷想到办法给她解围了没有?
陈昱还死死盯着她,此时他的心腹羽林卫正持刀守在门外,而她和手无寸铁的下人们却孤立无援。
不能触怒陈昱,柔嘉藏起全部的情绪,平静地望着他,“皇上,事情已经过去了。”
“没有过去!”陈昱连忙反驳,“只要你还愿意,便不会过去!”
他伸手欲拉柔嘉的柔荑,柔嘉连忙往后撤。她抿了抿唇,心说自己若是直言不愿意,以陈昱心胸狭窄、不容忤逆的性子,会发生什么?
见柔嘉被逼成这样,见春满腔怒火,知夏连忙屈膝恳求,“皇上,公主一贯柔弱胆怯,如今又落了水,只怕受不得刺激。”
她说得有理,姿态又柔软恭敬,陈昱听进去了,坐端正了些,收敛脸上的急迫,正色道,“我不欲吓你,也不会逼你,给一段时间你考虑清楚。驸马不是我们之间的问题,我不会怪你。”
说得仿佛是她见异思迁,而他多大度似的。明目张胆地说出这种话,有多厚颜无耻?柔嘉心中冷笑,没有作声。
她以为陈昱说完目的就会离开,不料陈昱又柔声道,“批完折子过来,晚膳还未用,阿珺姐不招待一二么?”
诸如“夜深了不方便”之类的话根本没用,陈昱若讲道理,早就走了。用太后来威胁他?陈昱若是恼羞成怒,太后远水救不了近火。她讨不到好,反而之后会连累殷绪。
赶又赶不走陈昱,他留下的每一分钟,却都是危机。
柔嘉捏紧手指,沉静地吩咐见春,“让吴嬷嬷端些吃食过来。”
见春转身去吩咐,不敢留下柔嘉与知夏两个人,很快又折回来。
等待上膳的过程中,陈昱又如柔嘉说起了厅内的布置、瑾园的风光,柔嘉疏淡地一一答了。
起初陈昱觉得她疏淡是因到底被他伤了心,最起码他问的话,她都顺从地答了,因此他并未介意。但越到后来陈昱越不满足,曾经的柔情涌现,他细瞧着柔嘉的眉眼,柔声笑道,“阿珺姐怎么不笑,你笑起来,那么好看。”
柔嘉再也忍受不住,低头驳斥道,“皇上,臣姐已嫁做人妇,皇上如此说,只怕让臣姐无颜面对世人。”
“嫁做人妇又如何?”陈昱笑起来,不以为意,“朕是皇帝,你是朕宠爱的人,谁又敢说什么?”
终于说出了最直白的话,陈昱心中放松,他伸手,欲要抬起柔嘉低下的头,柔嘉连忙后退。
手掌没有碰到想象中的温软,陈昱有些遗憾。
恰好这时吴嬷嬷领着婢女们端了食物上来,又看了一眼皇帝,小心向柔嘉禀报,“皇上,公主,国公爷和夫人听说公主落水,连夜过来探望了。”
陈昱想起上次猎场殷绪坠崖,薛怀文急着给柔嘉报信的模样,脸露不虞,冷哼道,“他倒是来的好不凑巧。”
但柔嘉一直坐在这里,没有机会吩咐下人去“搬救兵”,也确实落了水,因此陈昱并未真的怀疑薛怀文与夫人的来意。
父母看望女儿天经地义,他没道理阻止,左右时间也晚了。陈昱随意地招了招手,吩咐道,“让他们等着,朕吃几口便回去了。”
柔嘉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屋外,薛怀文与李氏正等焦急地等着。他是被顾嬷嬷派人快马请来的,理由是皇帝忽然来了,公主不知如何招待,请国公爷过去主持局面。
薛怀文尚不知柔嘉落水的事,宫里头知道,是魏夫人有意告了状。
瑾园离国公府路程并不远,薛怀文算算时间,陈昱是天快黑时到的。殷绪不在,皇帝这天黑到访是什么意思,当真叫人猜测。恐怕他的珺儿也是心中忐忑,才会向他求助。
他这个做父亲的,尚且不便夜里独自去找女儿,他一个表弟,如此明目张胆冒犯人,便是皇帝也过分了些。薛怀文不满,当即带了李氏出门了。
等夫妇两到达瑾园,顾嬷嬷已避开皇帝一行,等在了角门边。
听说陈昱欲闯柔嘉寝房,薛怀文气得面色铁青,又听柔嘉已领他去了议事厅,两个婢女也在,这才稍稍放心。
吴嬷嬷的那番话,是顾嬷嬷教的。
厅内陈昱不紧不慢地吃了七分饱,放下筷子,打量柔嘉,模样亲昵,“你这食量越来越小,该多吃点。”
柔嘉只是对着他那张脸吃不下而已,低头冷淡地嗯了一声。
陈昱起身,“朕走了,留时间给你陪陪父亲。”
柔嘉起身,屈膝道,“恭送皇上。”这是她今晚,说的最开心的一句话。
“朕等你想明白。”留下一句话,陈昱终于迈步离开,到了屋外。
薛怀文见陈昱出来,不动声色地看了柔嘉一眼,又朝皇帝行礼,“微臣见过陛下。”
李氏恭谨地跟着行礼。
陈昱与二人寒暄几句,薛怀文和吴嬷嬷送他到门边,皇帝终于离去。
薛怀文赶紧回转,进入议事厅,看到李氏已经在安慰柔嘉了。
李氏要照顾一双年幼的女儿,薛怀文没有让她知道太多,只说皇帝夜间来到瑾园,恐会对柔嘉不利。
这么暧昧的时间点,两人又是暧昧的身份,是哪种不利,李氏是能猜到的。身为女人,她比薛怀文更能体会柔嘉的感受,轻言细语哄着她。
薛怀文走近,担忧问道,“珺儿,你没事吧?”
方才陈昱欲要对她动手动脚的时候,柔嘉是真害怕,这会儿被最亲的人一问,委屈地红了眼眶,又摇了摇头。
薛怀文见她欲哭,心中又疼又怒,皱眉道,“这样不行。”殷绪不知什么时候才回,万一皇帝一次又一次地来呢?
薛怀文决断道,“今夜让夫人陪你,明日一早,你搬回国公府去住!”
顾嬷嬷道,“如此甚好,刚好可以借公主落水的理由。”
薛怀文眉头拧得更深,诧异望向她,“什么落水?珺儿何时落水?”
顾嬷嬷便将太傅府中的事一说。柔嘉道,“皇帝知道,太后娘娘必然也知道了,她会教训永惠,爹爹不必动怒。”
先帝明明是个难得的仁君,怎么膝下一双儿女这么会欺负人?薛怀文恼怒地想着,被柔嘉劝过,到底没有发作。
薛怀文又与柔嘉说了几句,留李氏陪伴柔嘉,自己回转国公府。第二日,柔嘉和李氏,带着大箱小匣,搬到了国公府,住进了自己旧时小院。
柔嘉迈入寝房,果然,她曾插/入瓶中,摆在梳妆台上的茶花,已被仆人收走。柔嘉重新折了一只开得正好的山茶,放入瓶中,重新摆在床边。
她轻轻摩挲着那花,想起殷绪温柔的脸。他在青州那边浴血奋战,而这里,只怕也是她看不见硝烟的战场。
他们彼此都一定要珍重,步步为营,然后等着重逢的时刻。
几日后,柔嘉收到了殷绪的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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